【13】
按照諾厄的設想,他會在三分鐘内辦完出院手續,兩分鐘内離開醫院,半小時内乘坐星艦返回聖地,最後花五分鐘簡單地洗個澡、去去晦氣,安全且安心地坐在書房裡寫寫畫畫,為之後的事情做打算。
本該是這樣才對。
但是——
他看着不遠處停靠的兩艘星艦。
從艦身上标志性的圖案來看,這兩艘應該是由學院頂級實驗室制作,公司隻對特定高等種發售的頂配限量款,開到哪片星海,都絕對是最酷帥、引蟲矚目的那一種。
區别隻在于,其中一艘星艦的前端多了一對形如機械貓耳的紫色橢圓半球;另一艘星艦的末端,則點綴着一顆圓滾滾的雪白兔尾。
諾厄冷漠臉:“……這是什麼?”
盧西安眉飛色舞:“這是聖地近年最流行、最讨小閣下們喜歡的雪兔糯米團子聯邦限量款星艦!是我為了接你出院,特地緊急找學院定制的。”
“怎麼樣,是不是跟你一樣可愛?”
維洛裡亞家主不甘示弱:“飛行器的安全等級還是太低了,雌父思來想去,親自為你設計了這麼一款防禦等級現役最高、全聯邦獨一無二的星艦,頭上的機械貓耳還是我特意加上去的,喜歡嗎?”
諾厄不置一詞。
他冷靜地問道:“我今年幾歲?”
盧西安遲疑:“……十八歲?”記憶倒退十年,所以是十八歲,沒毛病。
維洛裡亞家主察言觀色的水平則相對還是要高出不少,他遲疑了一下,謹慎地道:“……二十八?”
“是嗎?”
年輕的聖閣下深呼吸,微笑,隻是那笑容怎麼看,都像是透着一股煞氣:“我還以為我今年其實是八歲呢。”
大小維洛裡亞:安靜如雞.jpg
諾厄無奈地揉了揉眉心。
他知道,雌父和小舅舅這樣浮誇的耍寶演出,不外乎是察覺到了他和伊格裡斯平和下的暗流湧動,想通過這樣的方式安他的心,讓他在這樣叫蟲啼笑皆非的場景裡,找到過去的熟悉感和掌控感。
也是在告訴他,無論他做出什麼樣的選擇,維洛裡亞家族永遠都是他堅定的後盾。
但是……
看着面前本該帥氣得一塌糊塗,偏偏被兩隻雌蟲硬生生改裝、添上仿真兔尾和機械貓耳,變得不倫不類的高大星艦,聖閣下沉默了。
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真在這兩艘星艦裡挑一艘坐回去,他的蟲身安全是得到保障了,他苦心經營多年的冷淡沉穩酷哥形象,也差不多要完蛋了。
諾厄幾不可聞地歎口氣。
沒辦法。
事已至此,隻能這樣了。
……
同一時間,醫院病房内。
撲了個空的議員長先生并沒有立刻轉頭離開。
伊格裡斯斜靠在沙發上,感受着四周聖閣下殘留的氣息,手托腮,歪了個腦袋,自我反思:說到底,他為什麼要為不相幹的蟲和一場無足輕重的審訊,将來醫院見雄主的時間一再往後拖?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什麼東西,值得排在他的雄主前面嗎?
而後他又漫不經心地想——
不知道他的雄主喜歡什麼顔色的麻袋。
地下室裝修風格選一哪種好呢?鎖鍊的材質最好挑堅韌又柔軟的類型,捆在身上既不容易掙脫,又不容易造成傷害。唔,室内照明也很重要,太暗對雄蟲視力不好,也很容易因為黑暗的環境造成心理抑郁……
蟲一旦走神,就很容易思維散漫。
議員長先生甚至開始認真思考,要不要稍稍懲罰一下對方。
總不能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吧?
那他豈不是很沒面子。
正沉吟間,房間的大門忽然又開了。
風掠過走廊,露出聖閣下額發下鎮定自若的眼睛。或許是因為一路小跑,雄蟲的呼吸略顯急促,眼睫毛微微發顫,臉上卻仍舊沒什麼表情,隻是稍微放緩了腳步,矜持地、慢吞吞地走到議員長先生的跟前。
目光掃過雄蟲微微發紅的耳根,伊格裡斯視線頓了頓。
算了。
議員長先生認真地想:怒兩下也行。
年輕的聖閣下當然不知道,就在他闊别病房的半個小時裡,議員長先生已經在内心設想了料理自己的一百種方法。
他鎮定地伸出手,拉住對方的袖口,神情苦惱且凝重。
“伊格裡斯,你……開星艦來了嗎?”
伊格裡斯:“?”
*
諾厄不想社死。
好在伊格裡斯在這方面的腦回路還算正常,并沒有因為要接他出院,就對自己的座駕做任何有損威嚴的改裝。眼見星艦從裡到外都維持着它出廠時線條流暢、外形酷炫的模樣,諾厄這才放下心來,稍稍松口氣。
他轉頭,看向他的雌君。
對方這時候也看見了注意到了另外兩艘造型各異的星艦。
有那麼一個瞬間,諾厄幾乎看到雌蟲頭頂并不存在的小燈泡,倏忽亮了亮。
議員長先生看一眼貓耳星艦,看一眼雄主;看一眼兔尾星艦,又看一眼雄主;最後他偏過頭,盯着自己那艘冷酷凜冽的星艦看了一會兒,很快就失望地轉過了頭,再看向維洛裡亞家的星艦的目光裡,便多了幾分蠢蠢欲動和向往。
……?
年輕的聖閣下眼眸迷茫,并逐漸喪失神采。
不是。
你到底在心動些什麼啊?
你們雌蟲的勝負欲就不能放在稍微正常一點的地方嗎?
不管了。
他自暴自棄地想:伊格裡斯愛怎麼改裝怎麼改裝吧,反正過了今天他也不一定會再坐。不太聰明的議員長和不太聰明的憨憨星艦,倒也沒什麼毛病。
懶得再管幾隻審美奇特的雌蟲,諾厄轉過身,準備出發。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原本還站在他身邊的伊格裡斯,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打進了雌蟲們的小圈子:大小維洛裡亞滔滔不絕,像是在講述些什麼;議員長先生則一邊聽,一邊認真地記着筆記,不時還點點頭。
一個敢教,一個敢學。
諾厄:“……”
這個世界的雌蟲都是傻逼嗎?
聖閣下深呼吸,微笑,氣勢洶洶地大步走到他的雌君身邊,拽起後者的衣領就往星艦上走去。伴随着機艙咔哒上鎖,他在拐角處站定,轉身,單手插兜,長腿橫空穿過雌蟲的腰側,踩在牆上,将雌蟲逼困在牆壁和自己之間。
神情冷酷,仿佛逼供。
“你們剛剛在聊什麼?”
議員長先生乖乖巧巧:“我在向維洛裡亞先生學習如何更好地侍奉雄主。”
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