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車間單從溫度上就比上午要炎熱很多,毫不誇張地說,如果上午是溫和舒适的春天,那麼下午就是烈日炎炎的夏天。
沙漠的夏天,可不好熬,不過幾分鐘姜秀就滿頭大汗地,用袖子擦臉。
“這個溫度會不會升的太快了。”姜秀忍不住吐槽道。
馮倩也感覺很熱,但是她已經習慣了,所以看上去并沒有姜秀狼狽,“一直都是這樣,上午舒服,下午很熱,忍一忍,晚班就好了。”
姜秀機械的點點頭,在心中默念心靜自然涼,但是事實上,她這鏟子一直沒停,根本涼不下來。
但是幸好,姜秀離完成今日工作的指标,隻剩下一隻烈犀兔。
姜秀伸了個懶腰,雙手叉腰,晃動腦袋的同時關注着其他沙田的工作人員們。
大部分都在埋頭苦幹,還有一部分似乎是已經抓完兔子,坐在地上休息了,大家的臉上都是麻木的表情,沒有任何活力。
姜秀翻動手裡的鏟子,思考着怎麼套話才會不顯得僵硬。
當她抓到第五隻烈犀兔,來不及高興,姜秀感到一陣乏力,和馮倩一樣,疲憊的坐在沙地上。
怎麼回事?剛剛她可不是這副模樣。
“你應該到達數量了吧?”馮倩看到姜秀想要站起身,擺脫身上那股無力的感覺時,恰當地開了口。
“是。”姜秀回應道,她看到馮倩欲言又止的表情,心裡突然預料到了什麼,但等馮倩說出時,她仍覺得怪異。
“完成工廠指标後,就會有這種情況,感覺渾身乏力,吃完晚飯後就會好了。”馮倩強打着精神解釋道。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現象?”姜秀表現出無害又懵懂的模樣,她可不想被輕飄飄地一句‘吃完晚飯後就好了’給打發。
馮倩搖了搖頭,“不知道。”
馮倩進入工廠那麼久,從一開始的十萬個為什麼,到如今很少提出問題,思考問題,已經過去了三四年。
比起問為什麼,她更多的是跟着自己的同事做同一件事,那就是接受工廠的安排,完成工廠給出的所有指令。
即使她清楚的知道自己逐漸喪失思考的本能,但是她并不在乎,工作嘛,拿到錢就可以了,那些問題都不是她應該思考的,反正大家都沒有思考。
姜秀剛剛進廠,她問題多很正常,馮倩并不會覺得厭煩,反正過幾個月,她也會變得和她們一樣,不會再提出亂七八糟的問題。
所以現在隻要有什麼答什麼,畢竟她知道的的确有限。
可是她沒想到姜秀的問題可以那麼多,即使她回答了不知道,姜秀仍能問出下一個問題。
“那晚班我們一般做什麼?”離晚飯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姜秀原地等待到七點,很明顯太浪費時間,而且晚班從八點到十點,都不清楚是否還有其他工作。
她必須問清楚,才能安排接下來的事情。
“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别的事情,就是巡邏一下沙漠,保證沒有其他車間的員工進入,如果有,上報給一進門的那位紅色安全帽的安全員就可以。”馮倩對于這個問題可以回答得上來。
姜秀微笑着對她說“好的。”但是馮倩總覺得這個新來的員工,似乎并不能接受現在的工作模式。
她剛想安慰姜秀,讓姜秀适應這個環境,放輕松,一份指标輕松的工作不比在外面耗腦力強時,姜秀再一次開口。
“馮姐,那我現在完成指标了,可以随處看看嗎?”姜秀保持着臉上的微笑,溫和又禮貌,“我對車間還是挺不熟悉的,想盡早适應這裡。”
馮倩非常樂意聽到姜秀說這句話,“當然可以,如果你有力氣的話,除了禁區,其他地方都可以去看看,帶好工牌就可以。”
她指了指姜秀工作服上的工牌,“戴上這個,大家就知道你是我們自己人了。”
姜秀之前一隻沒有留意胸口的工牌,聽到這裡她點了點頭。
見馮倩對她放心的模樣,姜秀心裡清楚的知道,自己算是把馮倩騙過了。
她的手伸進口袋,用力握緊拳頭,将指甲陷入肉裡,當痛感大于無力感時,姜秀感覺到自己恢複了一些力氣。
完成指令後莫名失去力氣這一點十分可疑,她必須找出解決方法。
姜秀站起身,笑着和馮倩打過招呼後,獨自一人穿梭在不同的沙田之間。
烈日高高地懸挂于天上,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多,臨近傍晚,太陽應該會有所收斂,但是在這裡,卻比中午時更加熱烈。
在炎熱之下,姜秀覺得眼前的景色都變得渡上了一層波浪似的濾鏡。
她離馮倩所在的沙田已經有了一段距離,雖然中途也有人關注到姜秀,但是看到她胸口的工牌,就繼續做自己的事情,畢竟太陽那麼熱,她們可不想多管閑事,自己車間的人也沒什麼好防備的。
車間内隻能看到一些仙人掌,其他綠植根本見不到一點影子,姜秀一路往東,偶爾能見到在無人管轄的沙田裡蹿出幾隻烈犀兔,然後又迅速地躲藏進沙田之下。
姜秀停下腳步,她終于想通了一件事情。
紅色車間内是一大片沙漠,除了加工廠的工人就是烈犀兔,唯一的植物也隻有仙人掌。
烈犀兔沒有天然的宿敵,這在生态系統上根本不可能實現。
馮倩提到過加工廠嘗試過人工繁殖烈犀兔,這個實驗真的失敗了嗎?
因為在此刻,姜秀覺得也許這片沙漠就是一個天然的養殖場,不然無法解釋這片沙漠中物種的單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