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你,都沒臉張這個嘴。”
他說完這句徹底把頭轉了回去,表面上沒說什麼,卻有點像拆穿裴妍剛剛的勾當。
在場的人聽的一清二楚,臉上一個比一個精彩。于是裴妍剛剛興起的表情又沉了下去,一種羞憤爬上面頰。
千禾看到她幸災樂禍的樣子着實被爽到,沒忍住笑了兩聲。
“千禾。”
突然的被叫名字,她愣神了一下,反應過來後才發現是謝斯濑在叫自己。沒想到他記得自己這号人,驚訝之餘應了一聲。
“帶受傷的去醫務室。”
謝斯濑邊說邊走遠,西決吃到大瓜似的回頭朝千禾擠眉弄眼,眼神掃向她旁邊的郁索,可當看到裴妍冷臉瞪着自己又立刻收斂好表情轉過頭。
“受傷的”很顯然說的就是郁索。
郁索擡手碰了下已經血液凝固的傷口,别過頭沒去看所有人的反應,她對這種事感到厭倦,隻想快點離開。
又一陣風吹過,路燈下的磚地突然有些空曠。
裴妍被吹起的雪花打着臉頰,冷到發疼的鼻尖微微泛紅,她空洞地目視着男人離開的背影,直到看不見才回神。
“郁索,咱們倆沒完。”
*
醫務室。
值班的校醫是位看起來很年輕的女人,口罩覆蓋下的溫柔雙眼看着郁索,手裡的鉗子夾着酒精球,輕輕點觸在傷口上。
“疼不疼啊。”她看着郁索沒有一絲波動的臉詢問。
郁索聞聲微笑着搖搖頭。
倒是靠在一旁陪同的千禾看不下去了,一直扔在半空的包紮布墜回到手心停下:“怎麼可能不疼,留了那麼多血......那裴妍下手沒輕沒重的,要是真打到眼睛就不是消毒真簡單了。”
校醫聽完她說的話眼神和郁索對視了一下,那目光好像能穿透紗布看向裡面的眼睛,然後她心領神會的笑了一下。
“你們來的還算及時,傷口不是很深,接下來幾天忌口,别吃刺激性食物,好好上藥就行。”
“是嘛......要不您幫忙看看她受傷的那隻眼睛呢?那鑰匙真的打的非常非常近!”千禾用手比劃着當時的距離有多近,用擔心的語氣對校醫發問。
校醫還是剛剛那個笑,腳下一滑,椅子的滾輪滑向一旁的辦公桌,酒精棉利索地丢進垃圾箱:“眼睛也沒問題,你就放心吧。”
千禾剛要繼續争取,就被她一句話打斷:“小同學,先出去等着你朋友吧,我給她開完藥就放她走。”
話說到這份上千禾也不方便繼續打擾,深歎了一口氣,郁索打完招呼就垂頭喪氣地出去了。
推拉門被關上,醫務室裡安靜得出奇。
校醫一句話都沒再說,扶在案上寫着診斷記錄。
郁索搭在雙膝上的手原本還有些緊繃,随着窗戶吹進來的微風變得有些放松,她沉了沉肩膀對女人輕輕開口:“剛剛謝謝您。”
校醫沒當回事,擡了下頭,看着郁索沁人心脾的笑自己也不自覺微笑起來:“處理傷口是我的工作,你不用謝我。”
“我是說......”
“你不用跟我解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自然也有守護秘密的理由。”
女人把口罩摘下卡在下巴的位置,伸手遞上一張紙:“好啦小美女,要做記錄才能開藥,把你的班級、姓名、學号寫在上面。”
郁索看她沒放在心上便也雙手接過那頁紙,兩人各自在一張桌子上動筆寫着東西。
唰唰聲結束,郁索起身再次謝過女人,很識趣地沒有再打擾,默默轉身離開房間。女人忙着手裡的活兒,沒有擡頭,随便應了一聲。
耳邊的推拉門滑動,又關上。
校醫這才起身走向剛剛她寫東西的桌子,上面的白紙上工工整整寫着她要求的信息,字迹幹淨利落。
唯一奇怪的是,A4紙下面像是被撕了一條,短了一截,帶着參差不齊的鋸齒痕迹。
“哎?剛剛我拿過來的時候就這樣嗎?這孩子也不說。”
*
教A。
已經臨近上課時間,兩棟之間的風雨廊道上沒有半個人影。
千禾很享受這種“别人上課我溜達”的氛圍,因此步子走的極其慢,她吃了口手裡的蘋果,百無聊賴張口:“咱倆也算是因禍得福吧,雖然沒吃上正經午飯,但起碼有理由逃半節老班的課,還有......學妹送的蘋果。”
郁索邊走邊把頭發紮起來,雪白的脖頸暴露在日光下,她看着手上分到一半的蘋果笑了起來:“我桌兜裡有面包,餓的話回去拿。”
話音剛落,千禾眼睛冒着光撲過來,一把摟住郁索的肩膀嘴裡說着一些膩歪的話。她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現在已經把剛剛的不愉快忘的差不多了。
隻是抱這一下千禾突然心裡有點愧疚:“郁索......今天中午你幫我說話,還得罪了裴妍,以後她肯定要針對你的。”
郁索伸手撫上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怎麼,開學第一天你不就說預感我會和她不對付,真不對付了你又擔心上了。”
千禾被她這番話逗的笑出聲,愧疚馬上又煙消雲散了,嘴裡念叨着各種猜測:“你說裴妍為什麼這麼讨厭你這個新生呢......難道就因為有人說她長得像你?她有危機感了?”
“噢對!有可能是謝斯濑他們冰球隊用的‘藍鹦鹉’做隊名,她嫉妒了,所以才拿你開涮。”
郁索聽着她的碎碎念,眼神注視着廊橋盡頭的大門。那扇門為了擋風設計的異常沉重,此時此刻卻被從裡面推開,男人的身影從容不迫地走進廊橋。
面對面的行進讓彼此的距離越來越近。
千禾注意到她的愣神,眼神也跟随着看過去。
“謝斯濑?不是上課時間了嗎,他怎麼在這?”
謝斯濑的目光自始至終沒有擡起,廊道的風刮起他身上那件襯衫,層層吹出海浪的效果。寬肩撐住了簡單制服的腔調,每一幀都像電影的慢鏡頭。
兩波人就這樣走近,擦肩,毫無交涉。
千禾也奇怪,明明中午還能喊出名字,現在連招呼都不打一聲。
等到幾人完全錯過千禾才張嘴。
“他今天能返校就證明是之前的飛機,你猜他什麼時候回來的,昨天?還是前天?”
郁索沒着急接,咬了口手裡原本不想吃的蘋果,唇釉的桃色粘在咬痕邊緣。
一直到走廊盡頭,拐進盲區的前一秒。
她輕輕拽起臉上紗布的一角,看向謝斯濑的背影。
那是與另一邊無異,同樣美的像湖水的眼睛。
“我猜前天。”
而男人正回頭對上她的視線,制服領帶被風吹起。
手裡是剛剛擦身時她塞進來的字條。
【九點,公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