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淳眼眸微垂,喝了口茶。複古式鐘表發出滴答滴答響聲,他看了眼時間,已經過去一小時了。
仁希等得不耐煩了,背着雙手在房間内走來走去。
茶已見底,門童熟練打開門,為傅淳增添茶水。門童表情恭敬,倒茶手法一流,茶水剛滿便止住,堅決不浪費一滴茶水。
茶杯水滿得快要溢出,傅淳見後神色一凜。茶滿送客,他看了門童一眼,不知其是有意還是無意。
仁希焦躁步伐停止,廳内皮鞋踩在木地闆上的咚咚聲終于停止,他拉着門童一頓詢問。
“這都一個小時了,白老先生怎麼還不見我們?”
門童收好茶壺,謹防燙到貴客。對于超出自己認知範圍的問題,他也隻能搖搖頭,回道:“白老先生約了人,暫時不能見您們。”
仁希聽後,洩氣一般攤在椅子上,大塊頭将寬大椅子襯托得精緻小巧。
“沒事兒,估計白老爺子有重要的事兒,我們再等等就好。”仁希一通話語,不知安慰的是傅淳還是自己。
傅淳看着溢滿茶水的精緻茶杯,輕輕嗯了一聲。
門被關上,從半扇琉璃玻璃望出去,隐隐能看見門童恭敬守候的模樣。而另一個門——白老先生休息的房間,從始至終都沒打開過。
而那門内,白老爺子手中捏着黑色棋子,在棋盤前躊躇萬分,眉頭時而皺緊,時而松開。不知看到了哪一步,他胡子一翹,手中黑子被甩進棋盒。
“好了好了,又輸你了。”白老爺子氣憤地喝了口茶,又覺得不解氣,繼續道:“每次都輸你,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就不知道讓我一回?”
白葉身上有許多外人加之的光環,在外人眼中,他是德高望重的醫學泰鬥,隻有熟識的人才知曉這位在醫學領域馳騁了大半輩子的長輩有多麼的孩子氣。他棋藝不精又愛下棋,時常輸多赢少。
仁老爺子不慌不忙地收拾棋子,擡眼笑道:“棋品還是那樣差,這些年都沒點長進。”棋子一個一個被放回棋盒,仁老爺子看着老夥計臉上的溝壑,他又道:“你這年紀不好好養老,還往那犄角旮旯的星球鑽,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并不是所有星球都非常安全,近期更是時常有星球發生暴亂。而白葉一大把年紀了,還愛在外面跑來跑去,一年也見不上幾回。
白老爺子神色有一絲地不自然,随即立馬掩蓋掉,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不屑道:“外面星球好得很,天天待在一号星球,無趣得很。人無趣,風景也無趣。”
老朋友全身上下嘴是最硬的,仁老爺子不想再與他争執。
“不說這些了。”仁老爺子喝了口茶,繼續道:“我孫子有個朋友……”
話還沒說完,白老爺子便立馬道:“诶诶诶,打住啊,咱們可是說好了的啊,我此次回來隻是見你這個老朋友,至于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論啊。”
白葉拒絕得徹底,仁老爺子将茶杯放下,不解道:“傅家的人得罪過你嗎?怎麼一提就跟吃了炮仗一樣。”
他倒是無所謂,不過是受孫子所托,順帶提了一嘴,至于傅淳死活自然與他無關。隻是看到好友這副模樣,不禁有些好奇其中淵源。
白老爺子胡子一翹,哼了一聲。
“你知道為了和你下這盤棋,有多少邀約推脫不掉嗎?”想到這裡,白葉氣得在房裡疾馳兩圈,一口氣提上來又放下去,最後深深歎了口氣,隻道:“其中緣由。”
他站在窗前,深深望向遠方。
“不過是時機未到。”
仁老爺子在官場混了這麼些年,早已是人精一樣的存在。見到朋友這副模樣,便知曉更深層的内容不是自己能窺探的。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老家夥會出手,而自己也不負孫子所托。
就孫子那調皮樣,要是此事辦不成,定會将他居住的老宅鬧得個天翻地覆。
仁老爺子剛想嘲笑老友故作深沉,就聽見門口傳來急促敲門聲。
“白老爺子,這見還是不見您說句話呗,咱們一直這樣等着也兩廂不自在。”自家孫子那帶着怒氣的聲音從門縫傳來,仁老爺子聽見後,臉色一變。
直接将門拉開,罵道:“狗東西,這有你說話的份兒嗎?誰允許你在這兒大呼小叫的?”
仁老爺子氣的不是仁希的口出狂言,而是氣他在衆多眼光之下不敬長輩,居然敢如此嚣張。
門打開後露出自家老爺子一張憤怒的臉,仁希沒有防備,驟然一驚。爺爺教育的話被他自動過濾,等候良久的怒氣立馬消散,反而谄媚笑道:“爺爺,您居然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