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天氣的暖被窩讓人犯懶,尤其還是在假期,更讓人回味,日過正午,溫想雲又賴到了床上。
外公外婆從來不會幹涉溫想雲的休息和學習,在兩位老人看來,溫想雲是個有主見的人,做什麼都有自己的計劃,每一步怎麼走、往哪裡走,每一步都穩穩當當,他們能做的就是照顧好溫想雲。
外公不在家,外婆馬上要出門。
“想雲,起床了,”外婆在外面敲敲門。
溫想雲在被窩裡伸個懶腰,從床頭櫃上快速拿過手機,手機都有些冰手,11點了。
“醒了,外婆,”溫想雲大聲回應敲門的外婆,然後迅速起床套上衣服,唯恐熱氣消散在空氣裡。
外婆在餐桌上打包東西,溫想雲走過去。
“把這個給沈奶奶送過去,”針織袋裡放着一罐辣椒醬,“你等我一會兒”,說着又小步走進廚房。
辣椒醬是外婆自己腌的,獨家秘方,怎麼吃都吃不膩。
外婆又把幾個其他腌制的小菜放進去,放得滿滿當當。
“上次碰見的時候,你沈奶奶就惦記着我做的辣椒醬,正好你在家,給送過去。”
溫想雲颠颠針織帶,不算重,“好”。
“鍋裡有粥,雞蛋,紅薯,要是餓了就先吃一點再出門,不要老是待在屋子裡面,我也在你兜裡放了錢,吃過午飯再回來,”外婆給溫想雲指了指玄關處挂着的外套,再穿上自己的。
回頭,“我和小區的程奶奶約了去市場,馬上就要出門,你自己别忘了。”
“路上小心。”
“我知道了。”
追着外婆說了句路上小心,人就下了樓梯,溫想雲打了個寒戰,快步回屋子關上門。
一百?
溫想雲猜測着,果不其然,伸進衣兜,摸到了外婆放的錢,還要多,兩張,溫想雲失笑。
從高中開始,每次這樣的開盲盒的機會,外婆塞進來的比起溫想雲猜的,從來都是隻多不少。
溫想雲高中開學的前一天,半夢半醒間看見外婆在枕邊放了什麼東西,有棱有角的包裝盒讓溫想雲陡然清醒,正看見放輕腳步打算離開的外婆。
見溫想雲醒了,外婆重新走回來,笑着神秘兮兮地讓她猜一猜是什麼東西。
“是手機!”溫想雲愣在原地,外婆已經迫不及待揭曉謎底,三千多塊錢的智能機已經算是奢侈品,沒被賦予任何期待的落在了她的面前。
初中時的溫想雲憤世嫉俗,給自己和其他人之間劃了條泾渭分明的界限,任何人都不例外的站在了想象中的對立面。
苛責的要求自己不拿吳敏一分錢,一心撲在學習上,逼着自己一定要努力、争氣考上考上最好的大學,讓吳敏後悔抛棄她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拿着溫勝日為數不多的财産遺留,拼了命地在各個地方找兼職,把自己吃穿用度和學費一點一滴記在小筆記本上,藏在櫥櫃裡最深的地方。
那個手機就像是榔頭砸到了溫想雲頭上,外婆委屈地望着她,抹着眼淚,以往經驗構築的程序宕機,外婆敲敲打打補上了曾經被溫想雲屏蔽的内容。
那天之後的溫想雲,隔離的屏障讓棱角不顯于人前,溫和地對待每個人,即使是吳敏和她的兒子。
即使如此,在最親近的外公外婆看來,溫想雲最多的娛樂活動就是跑步遛狗,所以很少有找外婆要過零用錢的機會,遇到溫想雲要出門,都被以“我這裡還有錢”來回絕外婆的好意。
所以外婆就找借口讓溫想雲出門,然後再找機會給她塞錢,被她撞見就裝作無事發生,對着溫想雲的衣服拍拍打打,小聲嘟囔着衣服有點髒了,該洗一洗了。
在被拆穿之前,催着人出門,把着門把手告訴她兜裡放了錢,然後再以掩耳不及盜鈴之速關上門。
每次超乎同行人的零用錢,都讓錢苒羨慕不已。
溫勝日和溫想雲住過的房子被出租出去,補貼了不少家用,溫想雲也一直在做兼職,有一定的收入來源。
為了不讓外婆擔心,溫想雲找的兼職都是些線上工作,她做過題目線上解答,寫過稿子,起起伏伏,偶然一次為一家開咖啡店的姐姐寫公衆号文案,兩個人熟悉,建立了比較固定的合作關系,有了比較穩定的工資來源。
兩百塊錢被溫想雲放到卧室抽屜的一個帶鎖的盒子裡,零零整整,已經記在了四分之一個手掌的厚度。
喝一碗熱粥,插上溫想雲穿上及膝的羽絨服,戴上圍巾,裹得嚴嚴實實,抱着個針織袋出門。
從這到沈奶奶家不遠,十五分鐘左右,路有些滑,溫想雲慢悠悠的走着,這個時間不少小朋友在下面玩。
扣扣,扣扣。
“沈奶奶,我是溫想雲。”
連續敲了四次,裡面還是沒有什麼動靜,溫想雲正猶豫是再待一會兒還是先回去,門從裡面被拉開。
…睡眼惺忪、衣衫不整的男人,和搖頭擺尾、喜笑顔開的松獅。
男人穿着暗綠色的睡衣,幼兒園學生水平簡筆畫花色,衣服歪歪斜斜,胸口的紐扣四散,肌肉半遮不掩,近地冬日的刺目光束照透過客廳的窗戶給他打了層名為溫柔的濾鏡。
哇哦——
溫想雲面上不顯,心裡默默贊歎,好一副膚白貌美美人圖片,盯着眼前人目不轉睛。
修長有力的手指搭在領口,領口被微微撇開,仿佛慢動作播放般極具美感,然後這雙漂亮的手猛然用力把整個領口攥到一起。
主人木着一張臉,不知作何感想地盯着她。
溫想雲目光上衣,眼神澄淨,像是詢問是有什麼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