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暮曉踩着點到的教室，還喘着粗氣，把裝在書包裡的東西細數道來，挨個擺上來，“燒麥，豆漿，水煎包，”包子還冒着熱氣，隻是隔着層塑料袋看着溫想雲感覺已經問到了熟悉的香氣。

“王嬸出品。”

“必屬精品，”錢苒歡快的接話，迫不及待的伸過手，“香！”

溫想雲也拿起一份燒麥。

趙暮曉先各科作業交上去，等兩人拿完，回來的趙暮曉也抄起一份燒麥，一邊吃一邊把物理試卷放到溫想雲桌子上，物理試卷放在靠近走道的一側，趙暮曉要稍稍欠身伸長胳膊才能放過去。

溫想雲吃的正香，無意掃過趙暮曉的手臂，上面微微上縮的袖口漏出一小節紗布，候之南也湊了過來。

“好香，”放下試卷就伸長脖子往裡探。

一左一右兩個人，溫想雲縮着脖子往後靠，向右邊轉頭朝趙暮曉靠過去。

不一樣的味道，溫想雲靠近一點，猛地吸吸鼻子，有些熟悉但是還沒分辨出來到底是什麼，卻看見了毛衣下露出的一點暗紅，還沒等湊近細看，趙暮曉就坐了回去。

“去去去，”錢苒也按着腦袋把候之南推到了一邊。

“吃快點，老孫要來了”，溫想雲看見錢苒作着誇張的，三兩下解決把燒麥塞進嘴裡，快嚼兩下，用溫水順下去，把起物理作業小跑出去。

一整天都這麼毫無波瀾的走過去，周一例行班會課，老孫還沒到，溫想雲解數學題，趙暮曉對着英語作業得熱乎朝天，錢苒在對着磁場發呆。

周日安先走進教室，宣傳委員楊璐拿着一摞東西跟在後面，“馬上就要進入高考100天倒計時，”拿起最上面的一張紙展示，剩下的自發從前往後傳到每個人手上，“學校為了鼓勵大家學習，特意準備的。”

“這裡，”楊璐指着，“目标院校、目标分數都是必填，目标專業選填，今天下午晚自習下課之前交到我這裡。”

教室裡霎時間沸騰起來，咕嘟咕嘟的冒起水泡。志願紙被從前到後傳過來，溫想雲這才看清差不多A6大小的淡紅色紙張。

錢苒也轉過頭，雖然是吐槽一通學校老掉牙的套路，語氣裡還是帶了些興奮。

“我好糾結，既舍不得出遠門，又想出去看看，不過你們肯定不會留在松城，你們要是走了，我肯定很舍不得。”

“我也還不确定，”溫想雲回答。

中規中矩的一張志願紙，和貼在樓下告示欄裡前幾屆優秀畢業生留下的志願紙一樣，唯一的不同是樓下的紙張是放大加厚版，還在最上側明晃晃的補充了偌大一欄【錄取院系】。

錢苒拖着下巴，“不過，隻要你想，就沒有去不了的地方，”旁邊的兩人說起溫想雲的成績倒是完全一幅壯志酬籌的樣子。

“那曉曉你呢？”錢苒又抓住趙暮曉的手，溫想雲也有些好奇，之前她和趙暮曉說起目标院校，趙暮曉就堅定地說要去南邊。

“我？”

“嗯——，我想想——”趙暮曉拖着腮，拉長音調，食指一點一點的，沒有落腳點的目光從兩人間穿過，沉默不語。

溫想雲和錢苒也被帶着看着不大的淡紅色紙張陷入沉思。

越想越覺的這張紙要包含的東西過于沉重，懷着沉的快要落下去的思緒的人卻突然被嘭的一聲打斷思緒，就看見，趙暮曉半握起來的雙手落下，正中靶心地落在紙上。對着正好奇地望着自己的兩人。

倏地又坐下，慢慢悠悠，“南邊吧，在北方城市待的時間長了，想去北邊看看。”

兩個人被一驚一乍的動靜吓到，無語地望向趙暮曉。

“深城？”

“大城市，”錢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顯露出一拍即合的興奮“我也喜歡大城市。”

“想雲你呢？”

她也差不多，溫想雲也點點頭。

“咳咳咳”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老孫來了”，錢苒壓低聲音留下的一句話剛落，前桌端正的身上方法剛剛那場熱火朝天的讨論不曾發生過一樣。

老孫還沒進來，站在門口不知道在和誰說話，溫想雲低着頭，握着筆用筆帽在上面畫畫點點，落下一道道劃痕。

老孫上了講台，“剛才班長把志願紙都給大家發下去了？”

老孫低頭就能看見落在每張桌子上的在一衆白花花的卷子裡面顯眼的紅，還有幾個，“發下來了”的稀稀拉拉的回應。

“從高二下學期到現在，我跟咱們班的同學也相處差不多一年了吧。”

“咱們班的學生有皮的，但是沒有差的，名列前茅的學生更是多的是，”老孫一個個看過去，就當是點過名。

其他人也有點反應過來老孫話裡的意味，一個個紛紛擡起頭來。

老孫看着平日裡忙活這忙活那的人炯炯的望着，“還真是稀罕，帶了你們這麼久，頭一次能看見大家這麼認真聽我唠叨。”

“老孫，你也要抛棄我們了嗎？”

候之南第一個問出來，那語氣要多幽怨有多幽怨，周圍的人噗嗤噗嗤都沒憋住輕笑出聲。

“我——”，候之南正沉浸在情緒裡，被不知道從哪個方向來的東西砸個正着，吓得一縮，一截粉筆落在了桌上，老孫在和自己大眼瞪小眼，候之南拿着贓物，四處看是誰不長眼幹打自己，不看不要緊，隔着窗戶和站在外面的老李對上了眼。

沒看錯，候之南揉揉眼，看見人還在，縮着脖，送上張滿含歉意的笑臉，僵直着頭轉回去，背挺的筆直，不敢再開玩笑。

台下的人還在等着老孫回答，但老孫始終笑而不語，一臉神秘的看着。

“怎麼，舍不得老孫？”

老李在驚呼和抽氣的聲音中走上講台，老孫已經先一步站到旁邊，笑眯着眼看着。

老李明顯瘦了，比老孫還高出半個頭，看起來還沒老孫結實，臉頰有些微微凹陷，頭發肉眼可見的白了很多，手裡拿的不是試卷就是教案的人也換成了保溫杯，但是拿張不怒自威的臉還沒變，繃着張臉比誰都能唬人，剛開始的時候還有幾個人大膽有親切的問兩句，等李重饋站定在講台上，教室裡沒有了一絲一毫的雜音。

老孫看着這群扮鴕鳥的人，“早知道老李這麼好使，我早把人給你們帶來了”。

一句調侃讓氣氛緩和了不少。

老李終于開口，老李剛回來話一開始說就有點收不住，但大緻意思是李老師的病修養的差不多了，從今天開始重新回來當班主任，有人悄悄回過頭去看老孫。

等大家都理解的差不多了，又繼續說道，“基于我的身體原因，不能生太多氣，我也擔心我剛回來大家還不習慣，”所有人都在等一個“所以”。

“所以，和年級裡商議過了，距離高考也隻有100天，孫老師對你們也熟悉了，有什麼問題，找我和找孫老師都行。”

“兩個班主任！”

老李點了點頭，顯然對候之南理解水平很滿意，也就沒計較他的一驚一乍。

“對，就是兩個班主任，我還是主抓學習，找不找我可以去找你們孫老師…,都聽明白了？”

聽明白了，确實聽明白了，溫想雲看着站在講台邊上說話的兩個人，還從來沒見過哪個班有兩個班主任。

“小刀拉屁股，我算開了眼了”，候之南向李晝吐槽的聲音有點大，溫想雲往望過去，聽得一清二楚。

錢苒也震驚的趴在桌子上回頭，一臉震驚。

兩個班主任的事情吐槽一陣過後，上課、作業還是其他，沒對班裡的人造成實質性的影響，倒是老李抛出的炸彈在衆人中炸了個響，錢苒悶悶不樂了一陣。

志願紙會被廣而告之的貼出來是在所有人意料之中的事情，這次不同就不同在老李在收上志願紙的當天，打印了一份，讓宣傳委員貼到了走廊的牆壁上。

溫想雲猶記得那天的驚訝和震撼，早上六點半，溫想雲和趙暮曉以及兩個人中間挂着的睡眼惺忪的錢苒，來到教室，就被圍在門口的五六個人給吸引住了。

溫想雲走過去，錢苒和趙暮曉也被帶着往前。

然後溫想雲就看見，周一剛剛打掃除後白的發亮的瓷磚上的一抹紅，一陣風從人群的間隙中溜過去，卷起沒貼牢的邊，遠遠看過去想是穿着紅裙子迎風跳舞的少女，天還蒙蒙黑，“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