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上塞滿了人,葉橙被一股腦兒上車的乘客擠到角落裡,踮腳勾住車頂垂下的黃色吊環。
在小孩的笑鬧聲中,她聞到了旁邊人發膠底下厚重的頭油味。
車身通過坑窪不平的柏油路面,葉橙穩住身體,避免與油頭男近距離接觸,不曾想撞到了身後的男生。
“對不起——”葉橙連忙道歉,她有點想吐,頭油味和皮革味争先恐後地往鼻腔裡鑽,胃裡的早飯在翻江倒海。
“哈喽!”不等她說完,被撞的男生熱情沖她打招呼。
葉橙有些臉盲地看他,唇角禮貌地扯起一抹笑容,聽到對方斷斷續續地說:“還記得我嗎?我們之前在圖書館做過同桌。”
去年一年的時間葉橙都泡在圖書館,室友還調侃她是不是在圖書館買了房?
她去過三樓到八樓每個樓層,同桌換過無數個人,早就記不清每張臉了。
“咱們加個微信吧,也算是緣分,還挺想念從前那些并肩作戰的研友呢。結果考完試後就再也沒碰到過。”
“你上岸了嗎?”在掃碼的間隙,男生突兀問道。
“沒有。”葉橙尴尬一笑,恨不得縮成個鹌鹑,過往人群擠來擠去,她的秘制小漢堡書包都快壓成面包片了。
在車上,葉橙強忍着嘔吐的欲望與男生敷衍聊天,她知道了長得五大三粗的男生叫林翊,總分考了350多分,英語考了50分,成功上岸京北某所985。
挺好的,隻不過林翊的油膩發言讓葉橙很不舒服,語氣裡盡是對自己成功的炫耀,話裡話間透露出對葉橙考研沒上岸的鄙夷和不屑。
什麼意思?
嘲笑我學習爛?
我和你很熟嗎?
想賞賜他一個大比兜!
“嘔!”下車後,葉橙再也憋不住了,她一路小跑到榕樹旁大吐特吐。
“你沒事吧。”林翊皺眉問。
“要不要幫你買藥?”他後退一大步,略顯嫌棄地問。
“不用,你先走吧。”葉橙嘴唇蒼白,哆嗦着手擰開包裡的礦泉水開始漱口,喉嚨間的酸水不停往上翻湧。
世界終于安靜了,人與人之間應該保持最起碼的社交距離。
一路上,葉橙再也沒有看到别人頭頂的彈幕,也沒有聽到别人的心聲。
目前讀心期限不知,副作用不知,契機大概是那隻緬因貓。
貓?
如往常一樣,葉橙取出寝室櫃子裡的貓糧,去找在圖書館附近活躍的三隻貓咪。
果然,門前依舊是熟悉的貓窩和三小隻,黑色的、橘色的、黑白的,全員到齊。葉橙撕開塑料袋倒了三大碗,滿臉慈愛地摸向絲滑大皮毛。
在小貓吃飯的時候,葉橙把三隻貓rua遍了,都快rua出殘影了,什麼聲音也沒聽到。
葉橙有點失望地離開,臨走時那隻叫八嘎的奶牛貓用尾巴偷偷勾了下她的腳踝。
癢癢的,有點麻。
難道是打開方式不對?
葉橙緩緩低頭看向自己平坦的胸口,頓時打了個寒顫。
不要了吧……
反正她還能活蹦亂跳。
第二天,葉橙照常來上班,祁曜依舊是那副不鹹不淡的樣子,耷拉着眼皮窩在沙發上,懷裡抱着彩色貓型抱枕,困困的。
葉橙蹑手蹑腳地走過去,祁曜睡覺的樣子像極了曬太陽的貓咪,一樣的慵懶惬意。
現在是溫和地拍拍他,柔聲細語說上課啦?還是瘋狂搖晃他肩膀,怒吼給老子起來呢?
不等葉橙開口,沙發上的祁曜眼皮都沒掀開,冷不丁冒出一句:“你身上貓味真重。”
其實她還沒開門的時候,祁曜就聽到了葉橙的腳步聲,很有規律的左腳先出右腳後出。同時也聞到了她身上橘貓、中華田園黑貓、奶牛貓,各種貓味混雜在一起的臭味。
葉橙呆愣住,“這是……”狗鼻子吧!
富士山型貓爪又開始往外蹦字了,隻是這次的語氣不如以往那般冷淡,不爽得像是葉橙欠了他八百萬。
[臭死了,我最讨厭奶牛貓了。]
[傻不愣登又醜又胖,實屬癫公癫婆。]
很臭嗎?葉橙嗅了嗅自己的衣服,隻有一股淺淡的橙花洗衣液氣味。
而且哪裡醜了哪裡胖了?葉橙回想起學校裡的奶牛貓,八嘎的正開臉特别标準,圓溜溜的眼睛像電燈泡,明明很可愛。
提起貓,葉橙心存疑惑,迄今為止她隻能聽到祁曜的心聲,她睃巡了一圈都沒見到緬因貓的影子,隻好請教陰晴不定的貓主子,“緬因去哪兒了?”
“你怎麼天天問他?你喜歡他?”祁曜語氣涼涼,冷酷地把頭戴式耳機丢到茶幾上,斜倚着沙發靠墊懶散看她。
葉橙斬釘截鐵地搖頭,“不喜歡,它昨天踹了我,到現在還疼。”
想找它報仇!想拆它蛋!
“踹了你?”祁曜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紅。
[踹哪兒了?]
[死腳。]
[鋸掉算了。]
碰到了她的胸……
這是能說出口的嗎?
葉橙故意把位置往下挪,頓了頓道:“它踹了我的肚子。”
祁曜果然上鈎了,他臉頰泛起一抹紅,凝視着自作孽不可活的貓腳,此時正安靜擺放在小熊拖鞋裡。
有點癢,像是尾巴不受控制撓腳底闆一樣癢。
昨天,好像是軟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