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豔陽高照。
祁曜踩着點走進教室,剛放下書包就被班長叫到辦公室,說是班主任蔣勁松有事找他。
能有什麼事?
和狗皮膏藥一樣的不要臉事。
男生倦怠地起身,掀開眼皮懶懶看了眼手腕上黑色電子手環的時間。
走廊上靜悄悄的,推開門,辦公室也空無一人,祁曜徑直坐在蔣勁松的位置上。
他還挺會享受,坐墊靠墊U型枕一應俱全。
桌子上也擺了一堆人參燕窩禮盒套裝,高檔包裝的西湖龍井,桌子底下還藏了幾瓶茅台。
男生不耐煩地“啧”了一聲,空氣中的酒香嚴重超标。
每天都在這種環境下辦公,不知道辦公室其他老師做何感想?
祁曜面無表情地打量着,蓦地在心裡冷呵一聲,随後毫不猶豫地翻出早已寫好的演講稿,準備往裡面加點“誇獎”的好詞好句。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蔣勁松才拎着泡好茶水的玻璃杯姗姗來遲。
他是故意的,就是想挫挫年輕人的銳氣,就是想報複之前祁曜當着那麼多人的面不給他面子。
辦公室門嘎吱一聲被推開,祁曜頭也不擡,馬上就會有一篇大作産生。
蔣勁松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上,胡亂嚷嚷:“我昨天晚上不是和你說過嗎?今天早上要代表高三年級所有學生進行發言!你怎麼現在才寫!”
祁曜聞言斂了下眼皮,鎮定自若地将稿紙折好,輕描淡寫地扔下一句:“哦,忘了。”
“你!你!你——”蔣勁松氣急敗壞地豎起手指,你了半天也憋不出一個字,最後隻能無能怒吼:“你還不給我起來?”
祁曜“哦”了一聲,坐在另一張椅子上,沒有坐墊靠墊,不太舒服。
他神情自若地支起下颌,與蔣勁松進行友好的師生對話。
蔣勁松眉心狠狠一跳,看見桌下的酒藏得好好的,松了口氣,再擡頭發現祁曜就坐在對面,自己剛剛還都在對方的眼皮子下行動着,瞬間惱羞成怒。
“你怎麼還坐着?”
祁曜涼涼地瞥了他一眼,巋然不動,“這不是你的座位。”
意思很明确,和你沒關系。
聞言,蔣勁松嫌棄地擰眉,忍無可忍道:“一副混球做派!”
“還有你這臉——”蔣勁松的手拍在堆成小山高的試題冊上,牽連鄰桌老師的三角闆也跟着晃,“要不是校長非要求必須是年級第一發言,我早就讓祁亮替你了。”
祁曜聽得耳朵疼,眉頭微皺,有點認真地說:“那你讓他去。”
“不行!”蔣勁松迅速反駁:“必須是你去!”
上級領導要求是年級第一作為學生代表進行發言,好起一個表率作用,要不然這好事怎麼可能輪到祁曜頭上?
祁曜沉默着,隻看見蔣勁松那張紫得發黑的嘴在喋喋不休:“你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當然知道說些什麼。
蔣勁松又講了很久,祁曜自動屏蔽掉那些沒什麼營養的廢話,開始漫無目的地觀看窗外叽叽喳喳的小鳥表演。
圓滾滾的,和某隻貓的老師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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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四十分的大課間,安靜如雞。
祁曜頂着大太陽,銀發耀眼奪目,清冷自持地站在升旗儀式上作為學生代表進行發言。
他義正言辭地讀着“加了料”的演講稿。
結果開幕雷擊:“我錯了!”
這話被麥克風放大音量,傳進在場所有人的耳朵裡,劈得底下衆人瞠目結舌。
這不是學生代表的發言嗎?
不是要分享學習心得嗎?
學神能有什麼錯?
原本靜得仿佛被按了暫停鍵的人群,瞬間熱鬧起來。
高三學生議論紛紛,高一高二的學弟學妹不明所以地望過來,齊齊冒出問号:“這咋了?”
隻有高三一班站在最後的蔣勁松雙手抱胸,滿意地點點頭。
不錯,他的威脅起作用了,祁曜果然害怕沒有報送名額,乖乖地當着衆人的面給他認錯。
稍微敏感的學生努了努鼻子,聞到了清甜爽脆的西瓜味,兀自捂着臉樂了:“太好了,有瓜吃!”
“是啊是啊!”旁邊的同學接茬:“不用上課就是好!”
說完,便像兵馬俑一樣昂首挺胸,認真聽台上的人演講。
“我在這裡鄭重地向高三一班班主任蔣勁松老師道歉。”
祁曜表情冷峻,語氣淡然:“我不該辱罵他見錢眼開,不該誇獎他聰明絕頂。”
聰明絕頂?!
四周的學生迅速轉頭尋找,不知道是誰先忍不住笑了:“噗——”
聰不聰明不知道!但絕頂是真的,蔣勁松抹了油的地中海發型亮得出奇,簡直是人群裡最靓的崽,是校園論壇的明日新星!
祁曜繼續念加了“好詞好句料”的演講稿:“不應該暴露他和祁亮同學有不正當關系,不應該暴露蔣勁松老師收禮,威脅同學讓出報送名額。”
“雖然我不需要這個名額,祁亮同學很需要這個名額,但我認為我們不應該侮辱其他同學的人格。”
淹沒在人群裡的常爍率先帶頭喊了一句:“哦~吼~”
一蛙聲起,遍地呱呱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