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樂仁府位處中原偏南地帶,雖與廣平府接壤,兩地風俗飲食卻截然不同。
未免有人沖撞,祝平安臨出門時在眼眸處系了一條紅色絲帶。
“小妹這打扮不錯,亮眼亮眼。”江南晨一見她便笑道:“隻是你坐在馬車上,大約也是用不上的。”
祝平安一愣,“你也去?”
“......我找的人,我為什麼不去?!”江南晨跳腳。
“今日許是要住一宿,他對那邊熟悉些。”趙聽淮放好馬凳,與她解釋。
祝平安握緊甘草的手,悄聲道:“還好有你陪我。”
不然她一女郎與兩個郎君,怎麼想怎麼不對勁。
“放心,我一定寸步不離你。”甘草信誓旦旦的,眼眸中全是對保護祝平安的堅定。
杳娘送行,她心中難得不安,拉着祝平安殷殷叮囑,“路上一定一定不要離開聽淮的視線,甘草不會武功,聽淮也沒好好練,倒是......”她撇了一眼江南晨,“江公子定是會跟着聽淮,你和甘草一定要跟緊了。”
“嫂嫂。”話音未落,趙聽淮便已上前,他瞧着祝平安眼眸上的紅色絲帶,嘴角噙着笑,“這可真是到哪兒都能看見你了。”
顔色确實亮眼,但也很好看。
祝平安側過頭,憑着感覺将視線定在一處,“便當你在誇我了。”
趙聽淮輕“啧”一聲,剛要說什麼,便被杳娘輕打了一下胳膊,終在她責怪且警告的目光下閉上了嘴。
他上前,握住祝平安的手,卻小心的沒有觸碰到她,隔着衣袖,語氣依舊欠欠的,“走吧,大小姐,我扶你上馬車。”
祝平安挑眉,順着竿子便往上爬,道:“好嘞!”
江南晨斜靠着馬車,忍不住切了一聲,揶揄笑着,“怕是以後啊,趙聽淮你都得這般伏低做小喽!”
他吊兒郎當的,語氣極為散漫。
祝平安沒聽明白,腳步一頓,循聲望去問他,“什麼?”
趙聽淮卻是瞪他一眼,含着冷冽的警告目光直直望向他,無聲道:“閉嘴!”
江南晨一怔,下意識的要找杳娘告狀,卻見杳娘此刻正靠在段宣聞的懷中,擔憂的望着那兩人。
他眼眸瞬間黯淡下來,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容,終是垂眸轉身,不再去看。
趙聽淮将馬凳搬到後面綁好,繞過馬車拍了拍江南晨,“走了。”
“好。”
祝平安掀開簾子,問道:“姐姐他們在哪處?”
甘草拉過她的手,一同揮着,“就這兒。”
“一路小心呐。”杳娘同樣揮着手喊着。
這一路漫漫,馬車晃晃悠悠地行駛在官道上。
祝平安閉着眼睛,斜倚着甘草,手中把玩着用來蒙住眼睛的紅色絲帶。
耳邊是甘草打鼾的聲音,不大,但因為很近,所以很清晰。
祝平安卻沒心思去調侃什麼。
她滿心想着的都是自己的阿爹阿娘。
誠然,她不是一個愛回憶過往的人。
她信奉的是,最要緊的永遠是眼前的事物,那些過去的,未來的,都太遙遠了。【2】
但這段時間以來,她總會時不時想到從前。
許是對現在日子都惶恐,以及與父母分開的恐慌。
——
微風輕拂,吹散了些許燥熱。
趙聽淮與江南晨并排騎馬,時不時地扭頭看看後方。
“别看了,這可是我家裡駕車最好的人了。”江南晨咬了一口手中的蘋果,含糊不清的說道:“真要想看,幹脆一塊坐馬車得了。”
趙聽淮不言,隻伸手重重拍向江南晨騎的馬匹。
“哎!别跑别跑!”江南晨沒有防備,手忙腳亂的抓着疆繩,手裡那半個蘋果‘啪’得到一聲掉在了地上,瞬間滾遠。
眼前塵土飛揚,趙聽淮用衣袖捂住嘴鼻,目露嫌棄。
不會說話可以當啞巴,是蘋果不好吃嗎?
趙聽淮嘴角上揚,痞氣的目光看着江南晨慌亂的身影。
這聲響将祝平安從沉思裡驚醒,她掀開簾子朝外探出頭,卻隻能聽見馬的嘶鳴和江南晨的哀嚎聲。
“江南晨怎麼啦?”她問。
趙聽淮控着疆繩将馬匹拉回,緩緩走到馬車的一側,他擡手,輕輕覆在祝平安的額頭,将她推了回去。
“全是土,小心鼻子也壞掉。”
“那豈不是跟江南晨一樣了。”祝平安笑道。
“知道就好。”趙聽淮将簾子放下,緩緩道:“江南晨太無聊了,我給他找點樂子。”
祝平安滿臉詫異,疑似驚馬,是樂子?
她隻聽過驚馬會要人命,還是頭一次聽說這是樂子。
想此,她擔憂着再次掀開簾子,因為不知道趙聽淮的位置,隻好憑着感覺向前方直直睜着眼,“他不會有事吧?”
“他神童的名号,可不僅是在學問上,他的武學,尤其是騎術,可謂極好。”
趙聽淮解釋說道。
他大哥趙安淮最愛的便是與江南晨一同到郊外賽馬踏青。
兩人不分伯仲,但在學堂課業上,江南晨的騎術總要比他大哥好些。
祝平安心下稍安,卻依舊半吊着心,卻聽聞一道馬蹄聲愈發走近,随即江南晨大聲怒吼:“趙聽淮!”
……來者不善。
祝平安語速極快說道:“自求多福,保重!”
瞬間,簾子被她放下來。
趙聽淮嗤笑出聲,“瞧你這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