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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悟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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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皇帝沈明堂的聖旨調令便下達金吾衛和監門衛,委任蕭淩恒為都督,任久言為參事,即日秘密趕往闌州捉拿馳親王,當地駐軍節度使也已收到聖旨,為此次行動提供兵力支持。但傳旨太監宣讀完聖旨之後特意拉着二人低語了一句:陛下的意思是能夠兵不血刃的暗中捉拿是最好的,大動幹戈兵刃相見畢竟會引起百姓的恐慌。

闌州位于整個大褚版圖的中南部,距離帝都大概一千二百餘裡,急行大概二十日左右可以抵達。任久言與蕭淩恒同策一匹馬一路南下,十八日便到了闌州地界。當日夜裡,他們住在了闌州邊界的一家客棧裡。

二人在任久言的房間内,本是為第二日入城進駐軍營做打算,可蕭淩恒從後面抱着任久言蹭來蹭去,又是撒嬌又是耍賴的要親親,任久言左右也沒他力氣大,隻得被他轉來轉去的親,都快子時了,二人也沒聊上一句正事。

被親的暈頭轉向的任久言在空隙間擠出破碎的一句:“别鬧了…明日……”

話未說完就又被堵住了嘴。

“正事…”任久言試圖掙脫。

“這就是正事。”蕭淩恒的聲音含糊在唇齒間。

“淩恒…别鬧…了…”

蕭淩恒見半夜了,意猶未盡地住了嘴,他把任久言轉向了桌子上的軍報,下巴抵着人的後頸:“闌州駐軍共三千六百名将士,其中除了駐紮軍,可調配的不過兩千八百人。”

任久言:“陛下的意思是最好不打,倘若能用說服或是計策令其降伏是最好的。”

蕭淩恒:“我當然知道,可咱們對這個馳親王并不了解,得等明日見到節度使,向他打聽打聽,看看這個馳親王有沒有什麼弱點軟肋。”

任久言忽然轉身,眼中噙着意味深長的笑意。

“怎麼?”蕭淩恒挑眉。

“蕭總督出征前,竟沒做足功課?”任久言語帶調侃。

蕭淩恒眸光一閃,随即笑開:“看來任大人是早有準備?”

任久言颔首:“馳親王一共有三個兒子,老大早年病故,二兒子不堪大用,小兒子遁入空門,這三個兒子,就是他的軟肋。”

蕭淩恒的嘴唇又蹭過來:“久言的意思是~”

任久言用一根手指抵住他:“你猜,他的小兒子為何看破紅塵?”

蕭淩恒:“這可能性太多了,不過肯定是受到某種巨大打擊。”

任久言給了一個肯定的眼神:“他早年間可是馳親王的驕傲,當年南海叛亂,他一人帶着三千将士把靈霄國一支一萬多人的軍隊殺了個來回,無論智謀還是武功——”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蕭淩恒:“比你更勝一籌。”

蕭淩恒不以為意地聳聳肩:“後來呢?”

任久言:“後來他愛上一個姑娘,可那姑娘是靈霄國的細作,與他纏綿就是為了利用他拿到大褚的情報。”

他頓了一頓,繼續說:“再後來,馳親王就命他親手殺了那個姑娘。”

蕭淩恒神情一頓:“他殺了?”

任久言點頭:“殺了,殺完就出家了。”

“忠與卿不得雙全法啊…”蕭淩恒感歎:“啧,可惜了。”

任久言聞言像是想到了什麼,心裡一沉。

蕭淩恒見任久言沒有講話,忽又笑道:“這比我可差遠了,若換作是我——”

“你待如何?”任久言挑眉看他。

蕭淩恒湊近他耳邊:“定會想方設法金屋藏嬌。”

見任久言要惱,忙正色道:“說正事,你打算怎麼用這步棋?”

任久言:“我們就從他這裡入手。”

蕭淩恒:“你想讓他勸降?”

任久言搖頭:“讓他勸降是不太可能的,不過……可以用他勸降。”

蕭淩恒将臉埋進任久言的頸窩中,悶聲說道:“說說?”

任久言拗不過蕭淩恒的耍流氓,他隻得歎了口氣,任由那人“輕薄”自己,緩聲說道:

“我們不如……”

窗外突然電閃雷鳴,暴雨傾盆而下,将二人的密謀淹沒在雨聲中。

次日辰時的天光還帶着寒意,任九言與蕭淩珩牽着馬立在“普度寺”山門前。朱漆斑駁的匾額懸在飛檐下,門前兩尊石獅子缺了半隻耳朵,倒生出幾分滄桑。

晨霧未散,寺内傳來斷斷續續的木魚聲,混着若有若無的檀香。石階旁落葉被掃成幾小堆,顯見有人打理。

任九言上前叩響銅環,門扉“吱呀”開啟,一位須眉皆白的老僧緩緩開啟寺門,雙手合十行禮:“阿彌陀佛,二位施主有何貴幹?”

“叨擾大師,我們求見悟夢師父。”任久言執禮甚恭。

老僧微微颔首,側身引路:“請随貧僧來。”

穿過幽深回廊,院落内滿地的銀杏葉,廊檐下,一個清瘦高大的身影正執帚掃葉,竹帚與青石闆摩擦發出沙沙聲響,在秋日的靜谧中格外清晰。

“沈公子。”任久言輕喚。

竹帚聲戛然而止,片刻後又繼續劃動:“施主尋錯人了,請回吧。”

任久言不徐不疾的繼續說道:“令尊的騎兵連,已經給戰馬釘上了新蹄鐵。”

悟夢的竹帚再次頓住:“我既已剃度,就沒有父親。”

任久言依舊溫雅的說道:“那公子每日對着西方誦經,是在超度哪個王府裡的亡魂?”

悟夢攥緊竹帚:“我隻求清淨,俗世恩怨與我無關。”

蕭淩恒上前一步插話:“你說佛門不問俗世,可俗世會問你。若戰事起,朝廷第一個要問的,就是'謀反逆臣之子為何安然出家'?”

他又逼近半步:“那些禦史的筆,可是鋒利如刀啊。”

悟夢轉過身來,身形清瘦卻挺拔如松,舉手投足間仍存着沙場将領的淩厲與沉穩,眉眼自有股遺世獨立的冷冽貴氣。

“你們威脅我?”

蕭淩恒笑笑搖頭:“你棄甲換袈裟,可這殺伐之氣,卻不是剃度就能斷幹淨的。”

他頓了頓,緩聲道:“将軍可知,王爺的騎兵已開始演練攻城陣型?”

悟夢:“既已剃度,我與将軍二字再無幹系,你們既知我已遁入空門,何必再提舊事。”

“可城内外的百姓仍記得,當年那位少年将軍單騎破陣,救百姓于水火。”

蕭淩恒上前半步,“令尊的鐵騎一旦踏出封地,黃河兩岸又要添多少冤魂?你曾在戰場上救下多名稚童,如今那些孩子,也要因這場謀反面朝黃土?”

悟夢怔了片刻,看似有所動搖,随後卻仍舊開口道:“我已與俗世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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