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沈出瑩心念一動。
那他知不知道那麻子道士送了她一副畫卷。
要說二人此時的處境,是休戚與共,割舍不開,自然應當不該有什麼嫌隙,可那道人知曉她的身份,名姓,她不得不防。
裴晟跟她跟的緊,沈出瑩沒辦法在這裡打開那副畫卷,沒得賭。
“好歹追查了這麼久,總該有點線索。”裴晟輕聲道。
“他身份可明朗了?”沈出瑩湊上前去。
“身份還未知,但有幾個可疑人選。”裴晟含蓄一笑,“出去了我告訴你。”
沈出瑩應聲:“好。”
過了一會兒,她道:“像胡文,白盈這些村裡人,照常來說,他們都已經死去了。因為死于非命,所以怨氣非凡,久久不散,形成‘念’。一縷,一團,一堆……跟這畫卷聚合在一起,那為什麼這裡還如此和平呢?”
裴晟順着她的話講:“有人貪戀平靜安詳的生活,死去的時候确實會這樣。但确實不正常,因為他們已經有了害自己生命垂危的仇敵,村頭那些人。”
沈出瑩點頭:“這裡聚集的定不是一群人的念,而是一個人的念,他不在乎那些殺人兇手的到來,這裡暫時風平浪靜。那他讨厭的是什麼,遺憾的是什麼,怨恨的又是什麼。”
裴晟:“聖女一手造成了這一切,她應當沒有悔意,或者恨意。胡文和其他村民一樣,是不知情的受害者。白盈是這一切……表面的罪魁禍首。”
沈出瑩:“她收留了鎏金鳥,外鄉人表面上就是因鎏金鳥而來,因為這個大開殺戒也不為過。”
談話的空隙裡,裴晟往胡文那邊看了一眼。胡文正呼呼大睡,依靠在牆上,守着他想守護的人。
沈出瑩:“我們需要阻止這一切不發生……這難道就是白盈想要的麼?”
裴晟搖了搖頭:“先順其自然看看吧。”
“嗯。”
夜裡冷,胡文凍得醒過來,他狠狠瑟縮了一下,下意識往旁邊一看。
那主仆二人一個靠在牆上,一個躺倒在草席上,躺着的那個身上披了件衣服。
許是感受到了視線,上半身倚在牆上的裴晟緩緩轉過頭,那雙眼睛在黑夜裡看不清實質,胡文卻覺得心口一緊,不敢直視。
他快速低下頭,後背瞬間沁出一身冷汗。
“神明不可直視。”
腦中有一個冷冷的聲音這樣警告他。
虛張的五指不自覺抓向衣領,狠狠皺成一團,他記得自己以前也這樣偷看過聖女。
那時候村子還未遷徙,族群供奉的幾座神像是禁地,他小時候好奇心旺盛極了,拄着拐杖也想要一睹真容。
小胡文心中有所期許,倘若村中信仰的神明那麼靈驗,他們祖祖輩輩世代信奉,供養她們。那其中會不會有一個好心的,容易動善念的神靈幫幫他,治好自己的腿。
他趁着夜深人靜,爹娘都睡了,偷偷往禁地跑。
禁地在山裡,一個天然形成的洞口下面,而洞口旁邊,守着的就是現任的聖女。
村口是禁地,有人攔着,胡文不敢打草驚蛇,在入口隐蔽處糾結了好久,以他的身手,帶着一個拐杖,根本不可能一聲不吭地進去。
他這雙腿已經給家裡帶來太多的不便,他不能夠再犯錯了。
正當他準備離開之時,忽感右肩有什麼東西輕輕貼上上去。
他吃了一驚,忙扭過頭來。
那人冷聲道:“神明不可直視,閉眼。”
胡文趕緊低下了頭,他磕磕巴巴道:“我……我來這裡不是要做什麼,我是走錯路了,所以才不小心過來的。”
聖女毫不心軟地揭穿他:“你打量着懵我呢,這裡七拐八拐,通入深山老林,能随意進來嗎?你來這裡做什麼的。”
胡文心想:既然這聖女也是神明,會不會她有法子救我,雖說是我冒犯在先,可我其實并未做什麼實質的舉動,也不算太理虧。
他心一橫,悶頭道:“求神,治腿。”
頓了頓,聖女道:“你叫什麼名字?”
胡文如實報出自己的名字,連帶着爺爺奶奶,太爺爺太奶奶的名諱也一并說了,生怕聖女不信他似的。
聖女沒見過這麼呆頭呆腦的,不禁輕笑:“好了好了,不需要說那麼多。”
胡文連連稱是。
聖女雙手背到身後,昂首道:“我可以答應你,但不是現在。”
“什麼?”
“這裡不日就要遭遇災禍,我與衆位長老商量想将村子遷徙到其他地方,着車勞頓。我若是給你的腿腳治好了,你也沒處歇着,反倒不好。待一切塵埃落定,你再來尋我就是。”
“謝過聖女!”胡文一喜,不自覺要擡起頭來,無意間看到聖女的臉,心中狂跳起來,立馬低下頭。
所幸聖女并沒有看向他,而是看向虛空中某處。
聽見這個稱呼,聖女眉頭一皺:“我不喜歡這個稱呼,你别這樣叫我了。”
聖女一般是那些去世的神宿才會使用的名諱。
那些聖女有自己的名字是因為她們是後天被選擇的,因此有自己的名字。而這位聖女不一般,是還未出生就被挑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