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星星沉默地放下手機,起身出門。
澹陌:[去哪兒?]
許星星:[你對我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傷害「倒地」]
許星星:[需要一杯全糖奶茶才能調理好]
澹陌引用了許星星來之前說讓自己監督他複習不要心軟的消息。
澹陌:[對了]
澹陌:[網址發我下]
許星星眯眼。
但是剛剛被澹陌連環暴擊的他不敢再說些有的沒的,雙手奉上了網址。
澹陌點開校園集市,迎面而來的就是關于自己的hot貼,是之前許星星給他拍的一組照片。
許星星閑暇時間會搗鼓攝影,除了拍自然風光,人文建築,最喜歡拍的就是澹陌。
澹陌從不發朋友圈,許星星就把圖片po在自己的朋友圈裡。
然後這些圖片,第二天就會被舔顔的學生們轉到校園集市上。
澹陌還是第一次看這個校園集市。
說是集市,其實就是古早的論壇,裡面各種閑聊八卦,帥哥美女,搭子交友,什麼都有。
澹陌當然不是因為好奇自己才來看的。
他點開右上角的關鍵詞搜索,輸入了景灏的名字。
在一衆讨論他和景灏前兩天的事情的貼子裡,澹陌找到了唯一一張有景灏腹肌的圖片——一張遊泳比賽的攝影作品。
遊泳館裡管控十分嚴格,為了保護學生的隐私一向禁止拍攝。
而這張照片,是景灏在入學後唯一一場公開的比賽裡,由當時官方的校園記者拍攝記錄下來,發在了學校公衆号上。
經過公衆号的畫質壓縮,畫質已經不是很清晰,但并不影響那精緻的軀體上十分鮮明的肌肉線條。
澹陌的手指在屏幕上輕輕按了一下。
并非人類的體溫。
也沒有真實的觸感。
将圖片保存下來,澹陌打開了教室的投影儀,将照片直接投在了熒幕上,放大到隻剩半身像的大小。
動作停頓了片刻,澹陌又将圖片縮小了一些,讓屏幕的下緣線對齊在膝蓋以上。
拉上教室兩側的窗簾,屋内的光線暗了下來,投影的成像也愈發清晰。
澹陌悠閑地靠在椅背上,目光在照片的每一寸周旋,逡巡,目光所及之處,将每一塊肌肉和美術教科書上的标準人體一一對應。
賞心悅目。
照片裡的景灏像是剛完成比賽,用毛巾擦臉上的水珠,中短長度的黑發被毛巾搓得略顯淩亂,反而多了幾分張牙舞爪的狠勁兒,兩條修長的腿放松微曲,略傾向一側站着。
澹陌不由得想到了從米開朗基羅手裡煥發出生命的,那尊被稱為最完美男人的大衛像。
本已因為心情不佳而導緻有些枯竭的靈感,又一次重新萌芽起來。
澹陌起身,走到了垂落的投影布前,随着距離的拉進,那被他刻意放大的照片更加清晰起來。
他伸手,輕輕地撫上了投影布。
和手機屏幕的觸感不同,投影布略微有些發熱,但澹陌知道,實際的觸感,隻會更加滾燙。
他微微仰起臉,靜靜看着景灏的臉。
和小時候,也不一樣了。
但卻和他想象當中景灏長大時的樣子,非常相似。
那樣的家庭出身,那樣的教養方式,澹陌在這分别的八年裡非常清楚,當年那個還有一些嬰兒肥,被他掐了臉後會睜着圓溜溜的黑眼珠看着自己的小男孩兒,長大了會是什麼模樣。
外表身材還是基礎的。
但内心天生的溫和,對待所有事情都很嚴肅認真,甚至有些随他那位退伍老将爺爺一闆一眼的性子,才是澹陌最為關注的。
如他所想,也如他所願。
景灏的确長成了澹陌心中的樣子。
這樣,他就能按照原本的計劃,一步一步地施行下去了。
教室門被敲響,澹陌在思緒中,并未多想,隻以為是許星星買完奶茶回來了。
“門沒鎖。”
等他意識到不對,想起許星星來他這兒從沒有敲門的習慣的時候,人已經開門進來了。
“澹陌…哥,我來是想……”景灏一路想好的說辭,在推開門的那一刻全部淩亂,簡化成了最直接,也最沒有其他退路的說辭,“…應聘…模,特……”
因為年歲流轉而略有變化,顯得深邃且更狹長的深沉黑瞳,在此刻因為看到了過度意外的一幕而微微睜圓,從而再度染上了八年前那個稚氣孩童被掐了臉蛋後面露驚訝時的影子。
像一隻被吓到了的小狗……不,現在應該說是大型犬了。
澹陌依舊保持着一隻手按在投影幕布上的姿勢,半張臉在投影儀的冷光線内顯得愈發清冽,連睫毛都像染上了淡淡的白霜,而半張臉藏于熒幕旁的黑暗裡,為他人不可見。
在轉身看向景灏的時候,壓在屏幕上的指尖順勢輕輕往下滑了一節。
以緻于原本就隻堪堪按在腰側人魚線上的指腹,自然而然地滑向了其他的地方。
這個動作任憑誰來解釋,都可以說成是有心,也可以說是無意。
看着景灏徹底睜大了的眼睛,澹陌映着光影的眼底,神色毫無變化。
而藏在黑暗裡的下半張臉,卻輕輕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