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洛瑤的那隻手突然向下用力一拽,伴随着一聲如暖風刮過耳畔的“當心!”,洛瑤整個人不受控地撞進一個充滿安全感的懷抱。
她怔愣着擡起頭,望向那人清晰流暢的下颌角,即使此時皺着眉也掩蓋不住自身原有的溫潤氣質。
是傅以山,但又不是給洛瑤帶飯的傅以山,而是她夢到過的傅以山。
“師父?!”洛瑤下意識地喊出來,她還來不及困惑,嘴又自動講出話來,“你不是說今年趕不回來嗎?”
“我說我趕不回來,你就一個人瞎跑出來玩?”傅以山收斂着笑意,眼眸裡卻泛着溫柔寵溺。
洛瑤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座石拱橋之上,天上皓月高懸,周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穿着各異,有的是粗布麻衣,有的是錦衣羅裙,但無一例外都是古裝劇裡的模樣。
包括她自己,她低頭一看,絲質的裙擺垂地,蓋住大半個蓮花軟緞鞋,寬大的衣袖邊緣那精緻的繡花摸上去有種熟悉的觸覺。
她面前杵着的傅以山,一襲玄色寬袖長加身,上面的黑色龍蟒紋重工刺繡夾帶着金絲,華貴盡顯在若隐若現之間,高發髻盤發配以金色發冠,顯得清爽利落。
“我沒有瞎跑,隻是……”洛瑤羞惱地垂下了頭,她不願同傅以山說是因為和洛明志發生了争吵而跑出了家門。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洛明志在北辰的生活雖然衣食無憂,但總在盤算着如何回到南夏,終有一日,南夏來了信,洛明志打算過了年便帶洛瑤回南夏參加太子選妃。
“走吧,陪師父逛逛。”傅以山了然地看着洛瑤沉默不語,主動為她開路。
洛瑤自是很愉快地跟随他左右。
街道兩側的店鋪都點着暈黃的燈火,街上亦到處都是一盞盞彩燈,茶樓酒肆裡人滿為患,細樂聲喧。
傅以山看起來像是把洛瑤當小孩,看見撥浪鼓,問她要不要,看見木偶人,也問她要不要,不管他看到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問她要不要。
洛瑤一開始拼命搖頭,後面見他難得興緻好,便也同意着買了不少,沒一會兒,兩個人手上都拿了一堆雜貨。
就在傅以山又準備從身旁的路邊小攤上拿起一個狐狸面具之時,洛瑤及時出聲制止了他:“師父!我想放水燈!”
傅以山收回手,負在身後,側身同洛瑤說:“我記得你好像以前說不喜歡湊熱鬧。”
這話倒是沒錯,每年的上元節,放水燈的河畔總是人滿為患,洛瑤從不相信有神明能真的看到水燈上的心願,便從不參與這個活動,隻不過一想到這可能是她在北辰過的最後一個年,這裡的一切事物都好像變得有意義了。
“和師父一起去怎麼算是湊熱鬧?師父一大把年紀了從來沒有放過水燈吧?我帶您去體驗體驗。”洛瑤狡黠地眨巴着眼睛,主動去拉傅以山的衣袖,一路走到河畔。
傅以山任命般掏錢買了兩盞燈,按照一貫的習俗約定,需要在等上面寫上心願。
“師父打算寫什麼願望?”洛瑤試探性地問道。
傅以山其實本來不打算寫願望,他知道這些燈最後的結局都是順着水流無疾而終,運氣差點的可能中途撞上湍流頑石,分崩離析,運氣好點的倒是鮮少流到了下遊岸邊。
有一回他随神女碰巧經過岸邊,看到了那些“幸存”的水燈,神女饒有興趣地撿起過一盞,卻發現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難以辨認。
神女說:“唉,這些人也真是慘,有願望也實現不了,本來以為這水燈是個寄托,結果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傅以山手中拿着筆,遲遲不落,轉頭看向洛瑤,見她正在奮筆疾書,不禁好奇道:“洛瑤,你是有很多的心願嗎?”
“當然啊,要寫我就要把這一頁紙都寫滿。”洛瑤目不轉睛地答道。
“能和我說說你都寫了什麼嗎?”傅以山直起身,準備想把自己這盞燈的心願也交給洛瑤寫。
洛瑤寫完最後一個字,擡頭看向傅以山。
正巧有微風拂過,輕輕吹起她耳畔的長發,薄妝桃臉,螓首蛾眉,手裡還攥着忘記放下的筆,嘴角不自覺揚起一笑,開口道:“希望我能一直陪在師父身邊,讓師父不再孤單。”
天,她怎麼能那麼不害臊地說出這種話,話音剛落,洛瑤便懊悔地用手擋住臉,待她把手挪開,再度睜開雙眼的時候,隻看了光秃秃的天花闆。
原來剛剛又是她的一場夢。
一個夜晚做的夢,當太陽照常升起,她一醒來發現自己還是那個生活在現代都市,要去上班的深夜電台主播洛瑤。
夢裡發生的事到底是真實存在過的,屬于“前世”洛瑤的記憶,還是“今生”洛瑤的臆想,讓人有種分辨不清的頭疼感覺。
洛瑤煩躁地抓了兩把頭發,猶豫了五分鐘要不要把這個夢告訴傅以山。
*
作為打工人的日常,上班期間最煩的莫過于各種各樣的會議。
特别是聞芳卉上位以來,如果開會的時候她在場,必定少不了幺蛾子。
果不其然,她因為周末的時候在家看了博物館奇妙夜,對博物館産生了濃厚的興趣,并把想法告訴了郭傑,郭傑覺得博物館這個主題還蠻适合深夜電台的。
“洛瑤,要辛苦你跑一趟了,收集一些關于博物館裡的故事。”郭傑把自然地把工作交給洛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