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時,八寶漆雕楠木榻上終于有了動靜。
隻見被中人動了動,不多時從中鑽出了顆亂蓬蓬的腦袋。
李澄玉沒睜眼,打着哈欠含糊出聲:“小歡,現在幾點了?”
“回郡主,已經十點半了。”
聽到動靜後,名叫歡天的貼身丫鬟一邊撩開床幔,一邊笑着回答,絲毫不覺得自己對于時間的回答有何問題。
郡主怎麼教,她便怎麼說。
李澄玉對小歡的回答很滿意,從錦被中先是朝她豎起了個‘ok’的手勢,最後又比了個大拇指。
小歡知曉主子這是在誇自己,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手下動作更快了幾分。
貼心詢問道:“郡主這是渴了還是想如廁?”
趴在被窩中眯瞪了一會兒後,李澄玉漸漸清醒了過來,懶洋洋地回她:“我該起床了。”
小歡聞言看了眼日光大亮的窗外,柔聲勸說:“天還早着呢,郡主要不再睡會兒?”
畢竟以往李澄玉都是賴床到十一二點才起,下午兩三點也是常事。
誰知李澄玉卻搖了搖頭,從榻上緩慢爬了起來。
“不了,幫我穿衣洗漱吧。”
今天是李澄玉穿書的第二個月,一開始她也和所有穿書者一樣,終日提心吊膽生怕被文中土著發現自己這具身體換了個芯子,将自己當做妖邪殺死。
可後來李澄玉發現,自己穿的這具身體不僅與她同名同姓,模樣身高也有八分像。
就連性格應該也大差不差——好吃懶做、貪财好色、能躺則躺、鹹魚一條。
李澄玉猜測自己大概穿進了寫手閨蜜以她名字作主角名的一本女尊文中,成了位身份高貴又不學無術的郡主。
直到這兒,李澄玉才算徹底放下了心,因為劇情她雖然沒看過,但是她清晰地記得閨蜜曾提過一嘴。
說這本小說主打一個蘇、爽、甜,女主角一輩子都過得錦衣玉食、一帆風順、結局也相當圓滿。
當時的李澄玉沒多大感覺,現在的李澄玉恨不得給自己的好閨閨磕一個。
感謝對方沒給她安排個挖心挖眼挖子宮、跳河跳崖跳城牆的虐戀情深劇本。
否則她絕對會先拉着男主同歸于盡然後再想辦法回去找閨蜜算賬。
于是,一個月适應期過後,李澄玉便徹底放飛了自我,開始肆無忌憚地吃喝玩樂起來。
過上了不用上早八、不用體測、不用學習的快活日子。
偶爾為了提高生活質量,她還會教身邊人一些現代知識,比如小歡的二十四小時計時法。
畢竟李澄玉在現代活了二十年,十二天幹計時什麼的,對她來說有點陌生,不夠直白。
李澄玉懶,不想自己動腦子換算。
聞言,歡天應了聲,上前麻利地伺候她穿衣洗漱。
十一點,東王婦夫所住的風淮院準時派人來請李澄玉前去用午膳。
月前,李澄玉害怕穿幫,一直找理由推脫,直到她逐漸熟悉這個身份後才見了原身母父一次。
說起來,東王妻夫倆同李澄玉現代的媽媽爸爸也十分相似,除了年齡小上一截,都不過才三十五六。
東王李仲棠生得威正肅麗,東王夫程慎如也相當雍容高雅,二人都表現得極其疼愛縱容她這個女兒。
相處過後,李澄玉對她們的戒備漸消,因為雖然名字不同,然而她現代的父母也是這種相處模式,媽媽負責賺錢養家,爸爸則全職照顧家庭,二人結婚多年依舊恩愛非常。
今日李澄玉之所以早兩個小時起床,就是要陪東王婦夫吃次午膳。
當下正值陽春,午膳的地點便設在了花團錦簇的賞花廳。
剛走出長廊,李澄玉便不由地腳步一頓,目光落在對面花廳中獨坐于紅木螺钿月牙桌後的那抹皎白身影。
縱使離得有幾丈遠,青年的長相依舊美得吸睛,黛而長的眉微蹙着,低垂的鳳眼裡萦着絲若有還無的愁緒,神情淡漠。氣質則溯雪濯冰、芝蘭玉樹分外出塵,是個她人見之難忘的冷美人。
對方正是原身家中唯一的長兄——李見凜。
幾乎是她身影出現的下一瞬,青年便擡眸望向了這邊。
當即,李澄玉像被火星子燙到了般,慌忙錯開了眼。
“奇怪,我心虛什麼......”
李澄玉小聲嘟囔,對自身這下意識的舉動感到莫名奇妙,同時邁步走了過去。
“見過郡主。”
花廳中的衆奴仆瞧見李澄玉走了過來,齊齊朝她行禮。
李澄玉也沖他們點頭,口中不住道:“你們好、你們好!”
其間,她特意擡手朝對面端坐的青年打了聲招呼,笑容明媚又開朗:“哥哥也好。”
話音既落,仆從落楓迅速斜瞥了身前自家主子一眼,發現青年搭在膝頭的五指此刻正緊攥在一起,骨節繃得青白。
心中當即歎了口氣。
李澄玉等了三秒鐘也不見對面人回應自己,随即便放下了手。
胸中的古怪更深了幾分,心想原身兄妹二人之前的關系這麼不好嗎?自己剛剛這麼做會不會ooc。
然而李澄玉轉念又一想,原主的設定就是一輩子錦衣玉食、一帆風順,其中也應當包括家庭關系吧。
而且瞧着原主和她哥倆人年歲相差不大,兄妹感情應當還不錯。
大抵是自己這個做妹妹的兩個月沒怎麼露過面,哥哥對此有些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