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連清沒注意到她變幻的神色,默默給她添茶,然後解釋:“這沒什麼好選的,我自然同意。”
褚纓笑着調侃:“你們這些要考上來做官的,哪個不希望留名青史,做出一番功績讓後人稱頌,我不信你是真心想入按察司的,也不信君主會有那麼好心讓你選擇。”
“殿下不信,不代表世間沒有這樣的人、這樣的事。”李連清說着,走到梳妝鏡前坐下,摸了摸傷口試探是否還流血,話語亦不停,“其實在那日之前,我也不明白我的心意,不知道我喜歡什麼,該去哪裡,這十幾二十年,都是父親推着我走,我從未自己選擇過。”
“因何确定心意?”
褚纓也起身,行至他身後,透過銅鏡望着他臉上那道傷痕,忍不住伸手要去觸碰。
李連清擡手将她的手捏住,而後立馬放開,她才笑了笑,沒繼續,靜靜站在他身後等着他的回答。
半晌,李連清方才開口:“因季公子。”
褚纓一聲笑,轉身踱步,“你可知你所受的一切,皆是因他。”
“知道,君主說,我與他很像。”李連清輕笑,但隻是笑,沒有其他的情緒,仿佛這真是件樂談一般,“殿下是為了這張臉,君主亦是如此。”
褚纓回眸,疑問了一瞬,但立馬反應過來:“是了,他利用你這張臉……”
利用這張臉,要制衡她。
這她能猜到,如今,算是确認了。
“那你為何?”而後,褚纓卻更不解 :“難不成你是可憐……季卿?”
“并不全是。”
李連清的聲音如河流一般,輕輕緩緩的,落入耳中:“我……隻是突然發覺,我實在看不了這種冤屈。”
“我救不了他,他的冤案,君主不願平,我也無能為力。但若入了按察司,或許,我可以救更多人,讓這種事不再發生——”
“這隻是奢望。”褚纓潑冷水。
李連清沒在意,笑道:“那,就讓這世間的冤屈少一些,再少一些,讓這世間的清明之人,也更多一些。”
褚纓無奈,搖了搖頭說:“蚍蜉之軀,豈能撼樹?”
李連清站起來,回身望向他,眼眸流轉,落在她眸中,繼而低頭輕笑。
褚纓歪歪腦袋,不解且不悅:“你笑什麼?你取笑我嗎?”
李連清搖頭。
他再次擡頭,看向她,也走向她。
“我沒取笑殿下,隻是覺得殿下心性純善,面上卻總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倒也是憨态可掬。”
褚纓不滿:“你這是貶義還是褒義?我懶得跟你玩文字遊戲。”
她轉身走回桌邊坐下,将杯中茶水飲盡,威脅道:“你再說我善,我就殺了你。”
李連清微微歎氣:“好,不說了。”
褚纓莫名覺得氣悶,拿着茶壺往杯中倒,一連喝了好幾杯。
李連清站在一旁看着她,微微垂眸,思索了片刻,走到她身旁将她手中杯盞拿下,放在桌上。
“你幹嘛?”褚纓尾音上揚,質問。
“到時他們來了,怕要以為我是水桶,喝了如此多的茶水。”
“你敢罵我?”
“……”
褚纓輕哼,這次倒沒計較,說:“你二哥知道你情人來找你了,不會壞你名聲的。”
“……”李連清更無話可說。
沉默了一會,李連清問道:“殿下究竟與我二哥怎麼說的?”
褚纓撐起下巴,笑着擡頭看他,“果然還是這麼在意名聲。”
李連清還是那道說辭:“誰能完全不在意?”
褚纓哦了一下,沒打算回答,起身走到門前,似是要走。
剛準備開門,李連清拉住她的手腕,話語急切:“出去被發現了怎麼辦?”
褚纓反将他的手拉住,眉眼彎彎。
“我這次來,就是要把你帶走的,況且,有你二哥呢。”
“……”一提到二哥李連清就覺得無話可說。
褚纓上下打量了他幾眼,說:“算了,就滿足你一下吧,給你點顔面。”
說罷,她直接上手扯開他腰帶。
李連清慌張握住她手腕,又被她不耐煩拍開。
李連清:“你做什麼?!”
“脫衣服啊,你想讓人家看見你穿着新娘子的衣服嗎?”
“脫衣服就很有顔面嗎?”
褚纓手一頓,擡眸看他,理直氣壯:“至少,比女裝有顔面吧。”
“……”
“再說了我又不會脫光,至少你這外衣……還有這個,這個……脫掉都脫掉……”褚纓看起來興緻滿滿,将他身上的外衣,中衣全脫了下去。
李連清生無可戀,緊緊抓住自己的裡衣:“行了。”
他扒開褚纓的手,轉身走到床榻将自己的衣裳從床底下扯出來。
褚纓看着他的動作,心裡竟有些失落:“你還備了常服啊。”
李連清沒說話,隻兀自穿衣服。
待他穿完,褚纓立即拉上他的手腕,帶他飛上屋檐,躲着守衛
幾次差點被發現,最後還是被止期安全接應了出來。
出了李府,李連清還有些猶豫,一步三回頭:“我覺得我還是得跟他們說一聲……”
褚纓沒說話,擡手一劈,把他劈暈了。
然後拍拍手把人丢給止期。
止期拉住李連清手臂把他扛起,問:“主子,接下來……?”
褚纓看了李連清一眼,想到他說的那些話,深吸口氣,認真道:“他與君主有勾結,把他帶回公主府,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