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燦然下午和老師們細細讨論了文創周邊的可行性,雖然意見不一,她最終還是拍闆決定試一試。
下班後,她獨自鑽進儲藏室,将這些年孩子們留下的畫作和手工品一一翻出、分類。
夕陽撒着昏黃的光線,落滿灰塵的塑料收納盒在她指尖下嘩啦作響。
穆昭衍脫了外套卷起袖子,在一旁沉默地幫忙。
她把覺得有創意、有感染力的畫挑出來,放到桌子旁邊。
兩人靠得很近,一起低頭看着那些稚拙又奇幻的筆觸,空間裡隻剩下紙張翻動的細微聲響。
其實畫畫這種藝術的東西是很主觀的,特别是這些自閉症小孩的畫,她評價好不好的唯一标準就是能不能吸引到自己。
她抽出一張畫,底下那一張卻讓兩人都愣住了。
橙紅的色塊像火焰般鋪滿整張紙張,林燦然眯着眼看,“這好像畫的是太陽。”
她看了看畫紙背面的日期,八月十六号,确認了自己的想法:“那天太熱了,是彤彤畫的這張畫,說要把太陽拿下來洗個澡。”
林燦然覺得這幅畫還不錯,于是把它放到一邊。
穆昭衍卻有些,眉頭略皺。
林燦然注意到穆昭衍表情不對勁,她說:“怎麼啦?你覺得不好嗎?”
他語氣不急不緩,卻難得直接:“這幅畫的視覺沖擊太強,和其他作品風格差别太大。之前挑的那些,雖然也有孩子們的天馬行空,但大緻還是符合邏輯的,她這個…………會不會太離譜了些?”
他停頓了一下,又低聲補了一句:“不過沒關系,後面還有專業設計團隊看,我們現在隻是預選。
林燦然沒有立刻回答,她低頭又把那幅太陽拿回來,指尖輕輕拂過畫面,眼神微動:“她一直都喜歡把整張紙塗滿顔色。”
她翻到了另一張畫,這張畫畫的是一條街道,小路、牆面都像被覆蓋上一層濃綠的夢。
這條街和她家旁邊的一條小巷倒還蠻像的,她陷入沉思。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們不知道在這裡無償加班了多長時間。
空氣中滿是紙張、舊顔料的氣味。
林燦然回過神,看見穆昭衍正在用會議記錄的空白頁勾出線條。他不經意地畫了一個側臉,是個女人,輪廓溫柔,眼睫飛揚。
像是已經畫過了千萬遍,哪怕随手畫一筆,都是熟悉的模樣。
林燦然移開目光,“真不好意思,讓你陪我折騰到這麼晚。”
他停下筆,目光平靜,卻意味深長:“不必抱歉。謝謝你你給了我留下來的理由。”
林燦然一怔。
回到家,她正準備洗臉,鏡中卻見臉頰泛紅。
“……不是很熱啊?”她自言自語,摸了摸臉,有些不解。
幾天後,第一批樣品從工廠寄到了特教機構。
有點純紀念意義的明信片、海報,還有結合了實用功能的小物件,比如手機殼和支架。
老師們圍着她讨論個不停,笑聲不斷。
她沒空加入老師們的讨論,剛剛在桌子上找了一塊桌布和香薰擺件在桌子上,給這些東西拍了一些宣傳照片。
她打算發在短視頻網站上做一下預告。
至于價錢,她還沒有定好,預期是不會定高的,最好都定在個位數。
價格定的太高,不僅名不副實,還會被别人扣上“用公益牟利”的帽子。
視頻發出後,她立刻被老師拉去開會。等會議結束後,時間已經過去了幾個小時。
林燦然滿懷期待地打開手機,沒想到評論區卻不如她想象的那般和平。
【果然是一紅了就要開始賣貨了,居然還真的把這些東西做成了周邊,我就想知道會有人買嗎?下一步是不是就要當網紅直播帶貨了?】
【沒想到搞教育的人也如此逐利,真是人性如此。】
【大家之前這麼支持你,你現在卻想從我們口袋裡掏錢?真是看錯你了。】
她明明預想到會有争議,可當文字冷冰冰呈現在屏幕上時,,還是像被現實狠狠的抽了一記耳光。
她飛快退出短視頻軟件,把手機反扣在桌面上,好像不這樣就能隔絕那些冷嘲熱諷和攻擊言論了一樣。
雖然心情低落,但工作還是一如既往地要做。
林燦然在機構裡忙到了很晚,等她關燈走出來,天色早已一片漆黑。
她轉身鎖門,才發現在院子的滑梯設施上坐着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