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念交流本質上是精神力的傳遞，沒有被識别為信任的話，很容易觸發接受者的本能攻擊。

陸不語能給她意念傳音，就證明了她失憶之前她們的彼此信賴度隻會比師染青僅剩記憶中的更深厚：她記得的部分裡，還沒有和陸不語用過意念傳音來着。

“笃笃笃——”

這次門外禮貌地響過三下敲擊聲後，門才打開。

一個機器人端着盛有食物的托盤出現，輕盈滑進來後還順手帶上門。它長得和師染青在二号詢問室見過的機器人一樣，也可能就是當時的其中之一。

出于為研制仿生人做準備的目的，師染青每次看到機器人都會很感興趣地多看幾眼。先前是情況不允許走近研究，現下則沒有那麼多顧忌。

她起身走到機器人面前，它幾乎隻和詢問室内桌子一樣高。

師染青雙手接過了托盤先放在桌上，不知道戀管局的機器人有沒有對話功能，她習慣性地道謝。

“不客氣。”方頭方腦的機器人紅色的眼睛閃爍了一下，聲音機械地回答了她。

“是能對話的款诶，不錯。”師染青贊歎道，克制住了想伸手在它金屬腦袋上摸一把，試試手感是不是看起來那麼光滑的沖動。

這個純銀色外表的機器人五官俱備，但形狀都特意做得很誇張。肉眼看來外表上沒有接縫的痕迹，莫名給她一種制造者其實也能做出高度拟人款，但刻意不為之的錯覺。

不知道它的智能水平怎麼樣？她随口問道：“你認為機器人和仿生人的區别是什麼？”

“滋滋滋……”一陣略顯刺耳的電流聲過後，機器人的眼睛閃爍起金光。它再開口時變成了先前離開的牟傲君聲音：“那不正是你我區别？我制造機器人，你創造仿生人。你知道‘制造’和‘創造’有什麼區别嗎？”

師染青擡頭，四周的攝像頭在機器人變聲的瞬間熄滅。機器人也随着她的視線明顯轉動頭部，牟傲君道：“不必擔心。替換的監控視頻我已經做好上傳了。”

“我想應該是有無生命的區别。”師染青回答她的問題，“制造流水線上的商品，創造一個獨一無二的生命。”

“很好。”牟傲君道，“做個交易嗎，局長？你按我要求做一個仿生人，我能保你此次舉報平安無事。”

“不做。”師染青斷然拒絕，又覺得自己語氣太過生硬，解釋道，“我自己都還沒做成……”

“不，你成功了。”牟傲君截住她的話肯定道。

“那我現在也不記得了。”師染青冷靜分析，“交易最重要的是公平，不是嗎？你有會确保我無事的信心，但我現在卻沒有能為你研制出仿生人且萬無一失的笃定。”

“我能接受我這邊先拿出十足的誠意，你等脫困且恢複記憶後再做不遲……你可以先隻給我一個承諾。”

師染青沉吟片刻，斟酌道：“我現在不敢給你任何承諾。但我可以答應你，等我洗清冤屈，不受監控後會優先慎重考慮你的訂單。”

牟傲君在她失憶期索要承諾難免有趁虛而入之嫌：說不定師染青之前已經因為某些原因拒絕過她，隻是如今不記得了。貿然許諾，等恢複記憶才發現坑到自己就不好咯。

“這世上還有你師染青不敢的事情嗎？”牟傲君嗤笑一聲，“也罷。剛剛的對話我全程錄下備份了。”

師染青突然感到現在的生活愈發荒謬得有趣起來。自她失憶醒來後，好像就沒遇見過一個在正常合理的框架内，規行矩步的人。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嗎？

“我答應你的隻是會考慮。”她強調道。

“所以我希望你記得的是，有一場時機不那麼符合規章程序的談話，留有隐秘備份。”牟傲君道，“我不是在威脅你……”

“噓——”師染青打斷道，“走廊上有聲音，有人來了。”

“用餐愉快。”機器人的眼睛和四周攝像頭一起恢複成了紅色。

師染青終于真正關心起自己的早飯，拿起紙袋裝着的薯餅，她才發現下面還壓了一串不知具體品種的黑色珠子穿成的手鍊。

看起來，倒像是她一直以來帶慣的、充作危險異能抑制器的那條黑曜石手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