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梨對丁楠耀一見鐘情,是在高校新生入學的時候。
她以要培養獨立性為由,難得成功地拒絕了媽媽爸爸,入學時自己一個人拖着行李箱到校。
那時,丁楠耀還隻是1027星華區高級學校學院學生會的初級幹事。在前輩的“官威”下,他顯得非常老實可欺,上級幹部讓幹什麼,就幹什麼。
哪怕天氣炎熱,曬得他臉都透紅,背後的志願者文化衫汗濕得都快出鹽。
這些都是尤梨在丁楠耀陪她跑新生流程路上輕易打探出來的。
他們不是一個專業,其實本來輪不到丁楠耀作為志願者帶她。
高校開學第一天的志願者引導服務,通常都是由同一個學院的前輩志願者來帶新生,不過所謂“前輩”,也隻是剛升上高校二年級的前一任新生。
因為三年級生通常在忙備考研究院或各類工作考試,四年級生一邊卷實習一邊肝論文,甚至可能都不在校。
原本負責尤梨的同院志願者學姐早上吃壞了肚子,帶她走到去寝室的半路上就不得不捂着肚子匆匆離開。走之前,她很負責任地随手在路上抓了一個穿着志願者文化衫,看起來還很面善的校友——
剛帶一個新生跑完全部流程,準備迎接點接待下一個人的丁楠耀。
“我們是不是很有緣?”回憶講述起初見的種種細節,現在的尤梨臉上仍籠罩着玫瑰色濾鏡。
饒是師染青從接手此案到現在,都不能理解尤梨的愛情,但看着尤梨現在臉上神色,沒有人能懷疑她對丁楠耀的愛之真切。
師染青習慣性地觀察所有人反應:陸不語聽得也很認真,面色是專業的不帶審視的平靜柔和。牟傲君的嘴角在她看過去時小小地抽了一下,迅速隐藏了不理解的不屑。她靠着窗邊,脊背依舊繃得很緊,是随時準備應發突發狀況的狀态。
“我看書‘學習’的時候,看見過一個說法:認為誰在多年以後把初見的情景記得更清晰,很大可能就是誰在這段感情裡付出更多。”藍聿傳音道。
病房裡此刻彌漫着令人舒适的沉默。尤梨能看見的三位女性工作人員身上都是洗耳恭聽的無聲友善,當是鼓勵她繼續也可以。
她選擇主要對着态度看起來最好的陸不語繼續講下去。
師染青就在這時抽神審視了一下故事裡的男主現下的狀态:丁楠耀顯然也不是第一次聽見這些,他身上不見多少共鳴的感覺。在尤梨開啟下一劇情講述時,他索性坐到了身後病床上,低頭開始研究手指。
藍聿在意念傳音裡總結道:“是七分得意享受、一分尴尬,剩下九十二分不太耐煩的複雜。
先前一直是志願者學姐幫尤梨承擔了大部分行李的運輸,換成丁楠耀後,她卻不忍心勞煩這位學哥了。
他眼神很是柔和專注的樸實,好像誰都叫他,他都會幫上一把,于是把自己累得像剛從汗水裡撈出來的青牛。
尤梨覺得在丁楠耀身上看到了自己:一種從出生到現在,都很符合他人期望的乖順和實在。她在那一瞬間直覺般意識到,如果再把自己的行李都推給這位學哥,可能會成為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老實就是男人最大的魅力。她試圖成為他沉重的灰色現實裡光芒四射的小太陽。
初見打聽清楚了丁楠耀的姓名、專業院系後,尤梨一直都對他相關的事務很上心。她在高校沒和穆苒一起的時候,也鮮少有個人空間,沒課的時候就會按照打探的丁楠耀課表在他附近晃悠。
舞台合奏時,尤梨的琵琶或許不是最能吸引觀衆的。但在高數課上,埋頭苦學到一個頭兩個大的一衆學生裡,她絕對算得上最吸睛的。她是來追人的,不是來學習的,感受不到知識進腦的折磨。
可惜老實也有老實的弊端:幾次旁聽下來,丁楠耀寝室室友的私人光腦方式尤梨都快集齊了,偏偏就是和本人沒甚交集。她出沒在丁楠耀前後左右,找話題交談他會應答,每次送飲料送零食他會接受道謝,卻不提進一步交換聯系方式的話。
尤梨沒來得及制訂好下一步直球作戰計劃,穆苒那邊就提出了成立組合和參加各項比賽的安排。
她不是本區人,要留在1027星華1區,确實得付出大量驚人的努力。那時她還天真地以為,在“面包”面前,愛情可以暫緩。
結果尤梨隻是半個學期沒在丁楠耀面前晃悠,就從他室友的社交平台上看見了他交到了女友的消息。她在上台前看見的消息,接下來的表演自然狀态不佳,沒有獲得理想名次後,順勢大哭了一場。
穆苒以為她是比賽失利而難過,心疼地哄了她很久。
師染青問:“你在開始講述你們的愛情故事前,引子就是丁楠耀追你是騙穆苒的。現在又是之前因為沒追到人難過搞砸比賽,也裝作比賽失利發洩……可是為什麼呢?”
她實在是無法理解尤梨的邏輯。
“我們最初就是因為升A的野心共鳴而相遇的。”尤梨捂住臉,“她一直都在為此拉着我共同努力,合住的房子第一年也全是她出的錢……我不敢告訴她我想戀愛,想放棄升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