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骁的動作變得緩慢,已然是強弩之末,現在所做的一切隻是虛張聲勢。徐枝的第一槍正中對方左太陽穴,他取下所有子彈,獨獨剩下那枚。
shadow想要打倒的敵人突然變得很簡單,她撿起地上的槍,裝彈填充,對準張骁太陽穴上的孔洞,開下了槍。
發射出的子彈利用沖擊力将那枚嵌在對方太陽穴上的子彈怼了進去,張骁重重摔倒在地,激起一片水花。
暴雨仍在下着,隻是風已經停了。
敵人已死,平複下來的shadow坐在地上,這時才感覺身上疼痛。張骁是個難纏的敵手,她在他的大範圍攻擊下受了許多傷,衣服下遮擋住的那些痕迹痛得要命,雨水沖刷而過,shadow腳下的地面都變得一片通紅。
徐枝沒去看地上的屍體,舉傘為shadow擋雨,即使她們兩個都已濕透了個徹底,徐枝隻是希望她的傷口不會被雨水澆疼。她不忍心去看對方身上的痕迹,眉眼低垂下來,像是凝結了化不開的愁緒。
面對着一地的狼藉,徐枝不知該說什麼,但又想打破當下的僵局,便開口道:“你受傷了。”
話一開口她就覺得後悔,shadow傷得嚴重,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見shadow想要起身,徐枝伸手,扶住shadow的胳膊,任由對方将她當做起身的支架。
“我們回去吧。”徐枝一手撐着傘,一手扶住shadow,隻要兩個人在一起什麼都好過,徐枝已經決定,不管什麼都和shadow一起承擔了。
然而shadow既然得知政府的人監視她,又在與異種的對抗中受了重傷。若是再回到那個家中,怕不是會碰上準備收網的漁翁,shadow得做别的打算。
她擋開徐枝伸來的手,說:“你一個人離開吧,離我遠點。我已經無法護你周全……”
她想對徐枝說不用擔心異種的屍體,她會處理,想說自己留在她身邊會給她帶來危險,想說她已經被人盯上,無法繼續保護徐枝。然而徐枝在被她推開的那一瞬間立即撲了上來,她扔掉傘,捧上shadow的臉,主動吻住對方的嘴唇,将她所有的話全都堵回口中。
雨勢減小,淅淅瀝瀝,相碰的嘴唇涼涼的,沒什麼溫度。徐枝臉上濕漉漉,滿是水痕,不知道是眼淚還是沖刷過去的雨水。
她松開shadow,捂着臉向下滑去,而徐枝甚至連蹲在地上的力氣都沒有,雙腿一軟跪了下來,心情和冰涼涼的膝蓋狠狠跌進泥水裡。
徐枝以為自己獲得了最特殊的陪伴,以為獲得了來自他人的愛。命運将她們束縛在一起,shadow和會抛棄她的父母完全不同,即使性格和經曆相差極大,但她們的靈魂是接近的,shadow懂她。
她以為她們會是沖破池中淤泥,互相陪伴的兩朵蓮花。而實際上,她隻是對方生長時沾染到花瓣上的未幹泥點兒,正随着雨水的沖刷不斷下落,眼看就要融進烏黑一團的淤泥池裡,再也抓不住她。
直到看到徐枝微微顫抖的雙肩,shadow才意識到她确實在哭。
她心中軟了下來,一切突然就沒有那麼重要。shadow蹲下身,不顧身上那些深深淺淺的傷口在與人接觸時會有多痛,将徐枝摟在懷裡。向她反反複複道歉,對不起,不會再說那樣的話了,對不起。
徐枝哀哀地小聲抽泣,不斷搖頭,含着淚水的模樣就像被雨淋濕的流浪狗。
她抽泣着說shadow不需要道歉,最不該道歉的人就是她。
她還有未完成的任務,關乎世界生死存亡的任務,本就不該絆在徐枝身邊。隻是徐枝貪心,得到半點溫暖還不夠,多了許多過分的妄念。
“别哭,徐枝。”shadow捧起徐枝的臉,拭去她的淚痕。機械的左手和屬于她的右手一涼一熱,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溫度,但動作是相同的溫柔,“我沒辦法一直陪着你,但是你要知道,我永遠和你在一起。”
shadow伸手,點了點徐枝胸口,說:“就在這裡,記住我吧。”
她指着徐枝的心髒,而那裡正為她加快了泵血速度,激烈又富有生命力地跳動着,直到生命燃至盡頭,永遠都不會疲憊。
看她笑得這樣溫柔,徐枝淚水漣漣,哭得更兇。精神意義上的陪伴哪裡足夠,這世界上隻有她一個人記得shadow的真實模樣,她甚至無法與任何人緬懷這段感情。
這算哪門子的在一起?徐枝想要質問,卻聽shadow說:“回家吧。”
一路上徐枝像個纏上shadow的幽靈,随着她四處飄蕩,甚至根本不記得怎麼上車的。她們搭上公交車往回趕,路上停了雨,徐枝一直遊神,直到shadow拍她肩膀,讓她往外看,城市上空透過陽光,彩虹在樓房之間是架起橋梁。
shadow想讓徐枝打起精神來,提議:“難得看到彩虹,要不要拍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