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意竹攬過她的肩膀,修長手指按在她的肩膀上,力量感強烈。
“上車。”
勞斯萊斯幻影停在她們面前,司機從駕駛座上下來,為她們拉開車門,撐一柄黑傘,等待她們上車。
魏舒榆坐在左側,流光溢彩的香港夜景從她眼前掠過,像一場永不結束的夢。
繁花似錦的香港,無數傳奇誕生又破滅的地方,流着奶與蜜的應許之地。
讓她再看多少遍,也不會膩的風景。
蕩漾着藍調音樂的車廂裡,靳意竹将手機伸過來:“加個好友吧?你用LINE還是微/信?”
魏舒榆回過神:“都有,你想要哪個?”
“看你用什麼比較方便,”靳意竹說,“備注一下,這是我的名字。”
她好像生怕魏舒榆忘記自己,加上好友的第一秒,已經将自己的名字發給了魏舒榆。
禮尚往來,魏舒榆将姓名和電話給她,讓她備注。
“原來你是藝術家……難怪會在劇院門口看雨,”靳意竹迅速翻過她的朋友圈, “這是工作号吧?”
“嗯,”魏舒榆坦然回答,“你的也是吧。”
和靳意竹一樣,她剛掃過一眼靳意竹的朋友圈,裡面隻有幾張風景照,落地玻璃窗外,是維多利亞港的海面。
“是的,”靳意竹承認,“希望有一天我們可以交換真正的賬号。”
“會有機會的,”魏舒榆回答,“如果你給我的話。”
靳意竹微微愣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靳意竹,”魏舒榆瞥了她一眼,“雖然第一次見面說這種話不禮貌,但如果你真的想要什麼的話,就應該先給别人一點。”
不等靳意竹說話,魏舒榆問道:“我可以開一點窗戶嗎?想吹吹風。”
司機下意識看了一眼後視鏡,餘光瞥見靳意竹點了點頭,這才按下開關,将車窗打開一條縫。
清冷夜風灌入車内,吹得魏舒榆頭腦一靜。
不多時,車在維多利亞港前停下,司機拉開車門,仍舊撐着那柄黑傘。
細細雨幕中,魏舒榆下車,對司機颔首緻意。
“我來吧。”
靳意竹下車前,她接過傘,微微傾斜,不高不低,候在車門門口。
“辛苦你了。”
司機沉默的拉開車門,魏舒榆手中黑傘擡高些許,配合着靳意竹的身高,動作流暢,不露絲毫痕迹。
靳意竹走入傘下,看見的是魏舒榆那張清冷的臉。
她習慣了有人為她撐傘,完全沒察覺到這有什麼不對,隻是将手中紙袋遞給魏舒榆。
“送你的,”靳意竹說,“剛剛的事很對不起。”
她在道歉,語氣裡卻沒有歉意。
魏舒榆很清楚,靳意竹理解不了她的話。
對于靳意竹這樣的人而言,錢解決了太多的問題,以至于已經想不到,這個世界上還有錢解決不了的問題。
比如人類那微不足道的真心。
“沒關系,我不介意。”
魏舒榆聳聳肩膀,低頭看一眼手中紙袋,黑白相間的香奈兒,裡面裝着一支口紅。
小巧精緻,不算貴重,恰到好處的道歉禮物。
說錯了話,做錯了事,道歉固然重要,若是加上一點禮物,誠意似乎會被加重十倍。
常見的人際交往技巧,靳意竹顯然精于此道,連車上都備着這種東西。
“真的嗎?”靳意竹問,“你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
她不是那種懵懂天真的人,從小在父輩酒桌上打轉,靳意竹對識人之道有一套自己的見解。
可是,魏舒榆似乎不屬于這套體系。
她收下紙袋,仍然是彬彬有禮的模樣,說不上高興,也說不上不高興,維持着清淡笑容,像是随時會被吹散在香港的風裡,勾起靳意竹無盡好奇。
“不會哦,”魏舒榆笑道,如春風化雨,“能來看海,我很開心的。”
細膩雨幕中,她将傘微微擡高些許,令海灣更為寬闊清晰。
“我最近不太順利,所以顯得情緒不好,”她又補上一句,消解靳意竹的疑惑,“真不好意思,打攪了這麼好的風景。”
滴水不漏的回答,連一點情緒都沒露出來,全部縫進了心裡。
反而令靳意竹心髒一顫,下意識問她:“什麼事這麼煩?”
魏舒榆沒有回答,隻是搖搖頭。
她不是那種會把自己的私事随便說出來的人,更何況是跟剛認識的人。
“說不定我幫得上忙,”靳意竹說,“你先說說。”
魏舒榆斜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回答:“靳小姐,你未免太慷慨了。”
勞斯萊斯幻影當代步車的人,當然能幫得上忙。大部分普通人的煩惱,也就是那麼回事而已,對于靳意竹這樣的大小姐而言,要麼是動動手指打個電話,要麼是一個月的零花錢,解決起來輕輕松松。
可惜,她的煩惱隻有自己能解決。
“我跟你投緣……”靳意竹說到一半,終于意識到不對,“是我太冒犯了。”
靳意竹偏過頭,定定的看着魏舒榆。
維多利亞港绮麗夜色中,魏舒榆笑意比剛剛更淡,皮膚卻白得發光,被淋漓雨幕鍍上一層朦胧霧氣。
她看着那灣漆黑海域,仿佛将靈魂都投入了進去,注視着海面上一圈圈漣漪,久久沒有說話。
鹹腥海風中,靳意竹空洞的心裡,升起一種朦朦胧胧的渴望。
一定要抓住眼前這個人,不能讓她如泡沫一般,消散在晨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