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魏舒榆聽見她的話,轉過臉來時,又在對她笑了:“都可以,你決定。”
靳意竹眨了下眼:“随便?”
“嗯。”魏舒榆點點頭,“我住在這邊,覺得吃什麼都差不多,你喜歡吃什麼,我陪你去。”
“也是,天天吃是很容易膩,”靳意竹低頭翻着手機,手指滑動了一會兒,突然擡起頭:“吃蛋包飯吧。”
魏舒榆愣了一下,倒不是說蛋包飯有什麼不好,隻是她很詫異,靳意竹會選這麼普通平常的食物。
以靳意竹之前的風格,不是米其林,她根本不會考慮。
魏舒榆問:“你喜歡蛋包飯?”
“嗯,來都來了,不吃蛋包飯,總覺得差了點意思,”靳意竹語氣平淡,“就這家吧,東京站附近,去哪裡都方便。”
魏舒榆看了她一眼,說:“原來你也會這樣想。”
“什麼呀,我又不是什麼外星人,”靳意竹被她逗笑了,“來都來了,總得試試,我們傳統中國人都這樣。”
魏舒榆也跟着笑起來:“我還以為你隻吃米其林呢。”
“那不是,總要換換口味吧,”靳意竹說,“再說了,吃得多了,都是那個味道,今天這麼晚了,我們就不折騰了,吃個蛋包飯算了,比較舒服一點。”
魏舒榆略微沉默,這話實在不知道怎麼接。
她隻是普通人,遠遠沒到吃膩了米其林的時候,對于靳意竹的感歎,她很難感同身受。
靳意竹或許是累了,她沒說話,靳意竹也沒什麼反應。
魏舒榆偏過頭,才發現靳意竹靠在椅背上,已經睡着了。
睡着了的靳意竹,比平時更溫柔幾分。
褪去了屬于大小姐的那層氣場,豔光四射的面容也隻顯得格外精緻,像是歐洲雕塑一般漂亮。
她抿着唇,微微皺着眉,不知夢見了什麼,令她露出這種神情。
魏舒榆看得出神,甚至想伸出手,撫平那道皺褶。
不等她付諸行動,何叔叔已經出聲,打斷了她的绮念:“魏小姐,我們到了,大小姐還沒醒嗎?”
“還沒有,”魏舒榆說,“要叫她嗎?她看起來很累。”
“嗯,你們預約的店還有一個小時關門,”何叔叔語氣溫和,說出來的話卻毋庸置疑,“錯過飯點對身體不好。”
魏舒榆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何叔叔坐在駕駛位上,從她的角度,看不見他的表情。
隻能從後視鏡裡,略微窺見一個邊角。
“但是她很累,”魏舒榆試探道,“我們這樣說話,她都沒醒。”
“你叫她吧,”何叔叔說,“現在睡着了,晚上容易失眠。”
他當然沒說什麼會影響明天的工作之類的話,但魏舒榆不是傻子。
她聽得出言外之意。
靳意竹奉行着一套機器人般精準的生活規律,她的父母、或者說别的什麼人,不容許她的規律被輕易打破。
哪怕隻是小睡一會兒,在她的身上,都是不被容許的。
要求靳意竹執行這套規則,大概是何叔叔的工作之一。
魏舒榆不想妨礙何叔叔的工作,但她也不想……讓靳意竹活得這麼累。
當然,這是一種很好的生活規律。
定時吃飯,準時睡覺,将自己的身體調整到最好的狀态,不論是學習還是工作,都要做到完美。
她當然知道這很好,她也被這樣要求過。
但是這樣很累。
魏舒榆輕歎一口氣,她知道自己不該——但她的心裡,還是無法抑制的湧起一陣對靳意竹的心疼。
和自己遺忘的痛苦攪合在一起,變成了另一種感覺。
“靳意竹,”她很小聲的叫她的名字,“醒醒。”
何叔叔從後視鏡裡看了她一眼,很顯然,這個女孩有自己的想法。
“魏小姐,”他出聲提醒,“已經很晚了。”
魏舒榆對他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
她不是那種強勢的人,但在這個夜晚,她想至少、至少用她的溫柔,将他們的殘忍包裹上一層外殼。
“我們去吃蛋包飯吧,”她聲音大一點,帶着點撒嬌的味道,“靳意竹,我餓了。”
何叔叔又看了她一眼,他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他覺得奇怪,更覺得不可思議,這樣的女孩子,被靳意竹用錢找來的朋友,為什麼會為了她去得罪别人?
隻要稍作了解,魏舒榆就可以知道,他雖然是靳意竹的司機,但是跟着她爸爸的人,算得上靳意竹半個長輩,隻要一句話,就能讓她從靳意竹身邊消失。
“靳意竹,”魏舒榆晃晃她的手腕,“你再不起來,我要撓你癢癢了。”
深沉夢境被打破,靳意竹慢慢睜開眼,第一個瞬間看見的,是魏舒榆清淡的笑容。
驟然醒來的難受并沒有出現,連疲憊都像是消失了,靳意竹隻覺得一點比雪更冷的甜香環繞着她,比世間一切都更令人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