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容洗漱過後,靠坐在窗邊擦拭濕發。
“小姐,東西已經送過去了。”采露上前禀報。
季容将窗戶打開半扇,任由晚風吹進來,道:“我給你留了兩塊桂花糕,你去吃吧。”
采露自粉瓷小碟中拿了塊桂花糕,一口咬下去,糯糯的,甜滋滋的。
她還是忘不了另一件事:“難怪他的衣衫那麼快就舊了,小姐你不知道,那個車夫,他竟是每日都換衣衫的!我過去的時候,他昨日換的衣裳還挂在那,都洗得發白了!”
近身伺候主子的侍從,這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但底下的人可不會這樣。
不過……季容想,她還是比較喜歡愛幹淨的:“不錯。”她近身服侍的人,也是一定要每日洗漱更衣才行。
采露補充:“他每日都洗漱。”
水好辦,季家好幾個水井,還有池子,但柴火每月都是有分例的。
季容雖然被驕縱着長大,然身在商戶,也不是全然不知事的:“哪裡來的柴火呀?”
采露瞪大了眼:“他沒有用柴火。我找周圍的打聽過了,他們說他每日都會去水井提水,然後直接用冷水洗漱。”
井水本就比普通的水要寒涼,都秋日了,還用冷水。
季容默了默,是個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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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懷铮很快就征得了季含玉的同意,迫不及待地跑來葳蕤苑。
他扔了個錢袋給季容:“三姨母,我阿娘給你的,他讓你随便用!”他随後又有些惆怅,耷拉着眼,“不過沒有讓我随便用。”
三日後,準備好出行器物,季容不想騎馬,估摸着阿衡的手應該好得差不多了,便領着沈懷铮出門。
比起城東的熱鬧繁華、城南的煙火之氣,城北則稍顯荒蕪。
人口少些,鋪子也少。
按着沈懷铮的描述,衆人一路摸索着找到了那家賣竹雕的鋪子。
鋪子不大,裝潢也十分樸素,店裡面擺滿了大大小小的各式竹雕。店裡面隻有生得十分魁梧的人,正在埋頭雕刻,看上去,應當是掌櫃。
沈懷铮一進去就直奔水車:“三姨母,我選好了!”
雖然先前說最喜歡水車,但看到了别的,沈懷铮還是有些走不動路。點了一會,他咬咬牙:“算了,還是就要水車罷。”
季容挑了一會,給自己買了一個竹雕妝台,又給家中一人買了一樣東西,才道:“都選好了,那就走罷。”
謝衡疏一直守在店門口。
一轉身見着他,季容微微怔住。
他今日換上了件簇新的衣衫,面貌全然不同。兼之腳上踏着一雙革靴,烏黑的發絲束起,顯得他整個人愈發俊美如玉。
就這麼立在門口,完全不像一個侍從。
其實他這張臉,穿什麼都好看的,隻是這樣,會更加好看。
季容不想叫人知道自己心中所想,視線隻是稍微停了一瞬,便從謝衡疏身上掠過,跨出店門,提着裙擺上了馬車。
隻是在路過時,她才淡聲道:“不錯。”
謝衡疏微怔,不知道她說的,究竟是什麼不錯。
突然想到容容好顔色,他轉瞬明白過來,應當是誇他這身衣裳穿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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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住的人少些,城北的道路便比别處差一些,馬車行在路上,搖搖晃晃的。
采露受不住這陣晃,自個下去,跟在馬車邊步行。
不多時,走過一家賣雷公栗的攤子,香氣十足,排了不少人。沈懷铮鬧着要吃,季容剛才走多了,覺得腿酸,不想下去。
然好容易陪他出來一次,便掀開車簾道:“阿衡,你帶他下去,買一份雷公栗。”
車中一下安靜下來,季容樂得清靜,靠在車壁上把玩那個竹雕妝台。
眼前突然有一道光線篩進來,她以為是沈懷铮回來了,正想說這麼快,車中又突的一暗。
不是沈懷铮,是一個蒙面之人悄無聲息潛入。
季容想要喊人,那個蒙面人拿出一塊帕子将她口鼻捂住,很快,季容的意識便開始昏沉。
等謝衡疏領着沈懷铮回來,才發現車中早已空無一人,車廂裡還散着幾分淡淡的味道。
謝衡疏聞出了迷藥的氣息。
他的臉色蓦的冷了下來,指尖忍不住顫抖,寒如冰霜的眸子仿佛淬了毒。
将沈懷铮塞進馬車,讓人護送他回府後,謝衡疏徑直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