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卷的皮肉再次浮現在腦海中,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少年闖入漳都寨救她的一幕,他帶她騎着棗紅馬逃走的一幕,脫下外衣給她當墊子,還有将她藏在山洞裡,自己去引開山匪。
受了那樣重的傷勢,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背她下山……
季容擰着眉頭問:“阿姐,那些山匪抓着了嗎?”
動了她的人,總該要付出些代價的。
季含玉說:“鐘太守那邊還在抓着呢,你别急。”
林氏叮咛道:“乖乖,這幾日好好将養身子,哪兒都别去,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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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後,季容這幾日一直被關在院子裡養神。
連葳蕤苑都沒出過。
回來頭一日,沈懷铮還來陪她玩了玩,後來便一直被拘着,葳蕤苑又隻剩下她一個人。
她分外的無聊,等身子稍微一好些,便拎着小糕點,去錦羅軒探望沈懷铮。
她到時,沈懷铮正躺在榻上,哼哼唧唧地接待一位過來探視的長輩。
等長輩走後,沈懷铮一骨碌從榻上坐起來。
他這幾日被憋壞了,看着季容拎着的普通小糕點,都興奮得很。
“三姨母,你不知道我這幾日有多無聊。”他一面往嘴裡塞糕點,一面含糊着抱怨,最後感慨,“還好你來了。”
此番,季家對外宣稱,自家外孫沈懷铮被山匪綁架,費了許多功夫,剛剛才将人救出來。
如此一來,衆人少不得要上門探望一番。而為了佐證此事,沈懷铮已經被關在屋中幾日了。
“你慢點吃。”季容看他塞得飛快,便也拿了一塊,輕輕咬了一口,發現還是從前那個味道,沒什麼差别。
沈懷铮道:“三姨母,你放心,我演得可好了,絕對沒有露餡。”他拉拉季容的衣袖,兩隻黑眼睛圓圓的,“我以後都不吃栗子了。”
季容扯了扯嘴角。
演得可不好麼。
一會兒捂捂肚子,一會兒揉揉額頭,渾身都要被他給喊一遍疼。
從錦羅軒出來,她本打算直接回葳蕤苑。
可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阿衡,步子也不受控制地邁向了外院。
走着走着,等停下來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一間小屋前面。其實她從未來過的,可剛才卻是下意識的往這兒走,像是記得路一般。
站在外面,便能聞到一陣濃郁的藥味。
她擡手敲了敲門:“阿衡?”
沒人應。
連敲了好幾聲,還是沒人應。
她有些焦急,這……這該不會是死了罷?
這樣想着,她再顧不得許多,一時情急,就這麼着急忙慌地推開了房門。
還好,那個人隻是躺在床上,應該是睡着了。
藥罐子擱在爐子上,正咕噜噜冒着泡。
想來是給他煎藥的人,偷懶跑出去了。
季容站在榻邊,糾結着自己好不容易來一趟,到底要做些什麼。
正胡思亂想着,眼前突然有一片紅色洇開,她低頭一看,發現是傷口正在冒着血。
她吓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掏出帕子,蹲下身想要将那個滲血的地方按住。
指尖剛一觸碰上去,便被一隻鉗住了手腕。
一回頭,對上一雙黑沉沉的眸子。
用力之大,叫她立刻蹙起眉心,不悅道:“你幹什麼?”
下一瞬,鉗在她手腕處的大掌卸了力道,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姐怎麼過來了?”
季容将帕子纏在他傷口處,聲音淡淡:“你因為救我受了重傷,我自然、自然是要來看看的。”
謝衡疏一笑,笑聲卻帶着些低啞刺耳:“多謝小姐。”
雖然心裡想着太守也不能随意要人,可季容想着,要不還是問問他吧。
想了想,她道:“等你傷好了,鐘太守想召你過去。”
謝衡疏愣怔片刻,搖頭道:“奴不願。”
“為何?”這回輪到季容有些不解了,“鐘太守如今欣賞你,若是抓準機會,定然前途無量。”
謝衡疏頓了頓,旋即低聲道:“奴是小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