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了呀!”采露道,“昨日我親耳聽到,池明同他交代午時來就行了。今日他來時我也說過一遍,但他不肯回去。”
季容沒有多想。隻覺得或許是剛換了個新地方,想要好好表現表現吧?何況他本來就挺勤快的。
不過人來都來了,總得找點兒活做。
思忖片刻後,季容玩味一笑,沖着院外招了招手。
謝衡疏入内,輕聲問:“小姐有何吩咐?”
季容斜靠在一株松樹上,勾着唇角問他:“上回問你識不識字,你說略識得一二,那你會不會寫呢?”
她指尖纏着一縷秀發,揉出一圈圈的弧度。
晨曦照在少女的發絲上,化出一縷一縷的金色波光,随風微動。
叫人心旌也跟着搖晃起來。
謝衡疏斂眸,掩去心中思緒,竭力壓制着那逐漸蔓延開的點點星火。
可心動不能自控,又豈能被強行壓抑住。
蒼翠老松下,少女伸指輕點着他,略一挑眉道:“這回,你可得如實告訴我。”想了想,她故意裝出一副兇狠的樣子,威吓道,“不然就把你扔了!”
她生得嬌媚,一身肌膚更是欺霜賽雪,即便故作兇狠,也沒人會覺得害怕。
然不知是不是這樣的威脅起到了作用,很快,那個小奴便點了點頭,回道:“奴會寫字。”
會寫字啊,那就好辦了。
本來隻是早起無聊,試探性地問問,卻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會。
不過季容還是不大放心,叫人拿了筆墨出來,讓阿衡寫給她看:“将你的名字,寫與我瞧瞧。”
謝衡疏依言,寫下了“阿衡”二字。
筆力蒼勁,力透紙背,棱角之間盡顯鋒芒。
她驚奇地發現,阿衡竟然寫得一手好字,且這字比她所見過的,大部分的字都要好。
季容擡起頭,面色有些複雜地看着謝衡疏。
他的出身,應當是很不錯的吧?隻是不知道什麼緣故,會淪落到他們家為奴。
季容将那卷書拿出來,交到他手上:“今日這兒沒什麼事,你将這卷書抄錄一冊。”
謝衡疏接過書卷,溫聲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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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别莊。
謝衡疏是趁着夜色趕來的,他到時,幾個黑衣侍從早已候在院中。
“主上,已經盡數安排好了,人都帶來了。”江逸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屬下這次分外小心,并未留下什麼蹤迹。”
謝衡疏點了點頭,神色平靜地扔下了馬鞭,摩挲手中一卷書冊:“人在哪?”
這處别莊底下有一密室,入口卻不在屋内,而是在院子裡。
侍從引着謝衡疏往密室而行。越往裡走,越是能聽清楚裡面的嚎叫聲,分外的刺耳。
他略皺了皺眉頭,立即有侍從領會,匆匆往裡間走。不一會兒,那凄厲的嚎叫聲便停了下來。
直至走到盡頭,由着兩旁牆上燭火的光亮,才看得到那嚎叫的幾人口中都緊塞着布,再也嚎不出來。
那幾人被五花大綁着扔在地上,眼睛亦是被蒙住的。
一道道鞭子抽上去,他們身體不斷地扭曲躲避。
密室中無人說話,隻餘長鞭破空的聲音,還有抽打在皮肉上的“咻咻”聲。
看了片刻,謝衡疏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敲着手中書卷,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弧度。
從密室出來後,江逸低聲問道:“主上,這些人該怎麼處置,可要——”他以手刀比劃在脖頸處,輕輕抹了一下。
畢竟,若非這些人,上次主上也不會身陷險境。
“這樣,豈不是便宜了他們?”謝衡疏笑着反問,眼底浮上了一絲興味,溫聲道,“挑了手腳筋,再扔回沈家。”
深夜,清冷溫潤的聲音裡,猶似裹挾着三分笑意。微風縷縷,周遭卻仿佛陷入了一陣凜然森寒之中。
見他手中一直拿着卷書,江逸道:“主上出門,怎麼還帶着這個?屬下替……
他指尖将要觸上的前一刻,謝衡疏側身避開:“别碰。”他拿起手中書卷看了眼,神色晦暗不明,“此事與你無關。”
她讓他眷抄的書,今日尚未抄完,隻能趁着夜裡再多費些工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