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逸轉頭看向緊閉的窗外,透過窗簾的縫隙觀察着天色。是濕漉漉的陰天,這樣的天氣很難讓人分辨出來此時是上午還是下午,更遑論具體的時間,她無法估算出自己昏睡了多久。
右手手背上用醫用膠帶固定着留置針,床頭輸液架上空無一物。
這裡應當是衛生院的病房,蘇逸很快做出了判斷,腦中突然閃現出自己昏睡前的景象,一邊驚訝于自己闖進喬宇房間的舉動,一邊忐忑不安環視寂靜無聲的病房,宇哥呢?
正思忖間,緊閉的病房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再熟悉不過的腳步聲,下一秒,病房門被打開了。
喬宇逆着光走了進來,蘇逸看不清他的表情,夜晚的記憶如幻燈片一般在喬宇的身後放映。她又有些分不清此刻是真實還是虛妄了。
喬宇站定在床前,深吸了一口氣,問道:“你瘋了嗎?”
雖然不是嚴厲的語氣,更多的是疑惑,但喬宇臉上的隐忍克制中仍顯露出一絲怒氣。蘇逸看向他手裡拎着的紙袋,裡面是她的本該在行李箱裡的衣服,心裡咯噔一下,猶如曾短暫沉浸的美夢被突然打破,她感到絕望。
蘇逸閉上眼睛,甯願從未醒來,或者從此刻起再也不要醒來。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蘇逸感覺到有一隻溫暖的手輕柔地撫摸着她的右臉頰,驚訝地張開了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了雙眼。喬宇的臉近在咫尺,她從他的眼裡看到了疼惜。巨大的狂喜瞬間籠罩住了她,眼淚瞬間充盈了眼眶。
停留在臉頰旁的手輕輕地拂去她眼角滑落的淚珠,聲音比之前更加溫柔:“答應我,要愛惜自己,好嗎?”
喉嚨像是被人扼住了,蘇逸用盡所有的力氣才發出一聲哽咽顫抖的“嗯”。
蘇逸将左手從被子裡拿出來,小心翼翼地覆蓋住貼在自己臉頰上的手,一點一點地,越貼越近,緩緩扭頭将臉埋進了緊貼着的雙手掌心。
……
大年初三的晚上,打了兩天的點滴後,蘇逸的身體好得差不多了。她和喬宇一起回到了民宿,民宿的房間還一直保留着。
蘇逸回到房間,兩天前遺留在洗手間地面上濕漉漉的衣服已經被清洗過整齊地疊放在床上。蘇逸收拾着行李,明天一早就要和喬宇離開古鎮回曲陰市,原定初五回鋁延區的計劃仍舊不變。
在衛生院時,可能是藥物的作用,也可能是喬宇在她身邊帶給她的安心感,她睡的時候比較多,導緻她現在精神異常的好。回想起在衛生院裡,喬宇一直守着她,時常用手機收發微信和接打電話,恐怕耽誤了不少本該在這兩天處理的事務。
蘇逸有條不紊地收拾好行李,洗漱完畢躺進被子裡,小小的民宿房間顯得空空蕩蕩。
蘇逸覺得人怎麼會這麼貪心,但仍情不自禁鬼使神差般地又敲響了喬宇的房門。
門打開時蘇逸有些躊躇,咬着唇,眼睛盯着地面,不太敢看他。
喬宇輕歎一聲,道:“進來吧。”
左手落入了一隻滾燙強勁的大手,蘇逸被喬宇牽着來到床邊,頭上輕放上另一隻大手。喬宇的聲音有些疲倦,但仍很有耐心:“現在已經很晚了,明天一早我們就要出發。我需要早些休息。”
“那你快睡。”蘇逸内心升起一絲歉疚,想來這兩天他為了照顧她還要抽空處理公司的事,根本沒有好好休息過,急忙推着他躺到床上,抽出手打算回到自己房間去。
不料手又被他緊緊握住,手背被他的大拇指溫柔地摩挲着,滿是安撫的意味。隻聽他道:“沒事,你若睡不着就在這裡陪陪我吧。”
蘇逸驚喜地看向他的眼睛,得到的是肯定的答案,于是難以抑制地開心道:“好。”
蘇逸原本想到床另一邊的椅子上坐下,但喬宇往床的另一邊挪動留出原先躺着的地方,掀開被子,示意她躺到床上來:“上來吧,你剛好,不要再感冒了。”
蘇逸有些緊張地脫掉外套,小心翼翼地躺到床上。
喬宇自然地伸出一隻胳膊讓蘇逸枕着,待她的頭挪動到肘窩,抱着她的頭往自己的胸前一攬,又靜靜等待着她将手環抱住自己的腰。
喬宇挑開蘇逸額前的發絲,低頭在她的額頭輕輕落下一吻。
蘇逸聞着喬宇胸前沐浴液的香味,嘴角上揚着感覺到他平和的呼吸漸漸規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