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遊以情并沒有對她提及這個故事中神秘人的性别,林曉卻清楚地記得一件事——捏着玫瑰花荊棘的遊以情癡癡地念出了那句讓他甘願主動刺傷自己的話語——“女人的日記是帶刺的玫瑰,所以不能被随便翻閱。”
“她……過得很幸福。”
在給出這個意義為肯定的答案之時,遊以情盯着手上的煙,一瞬有些恍神。
“不被留在原地,就不會痛苦。”
痛苦隻會折磨着銘記一切又無法從那個旋渦中逃出來的人。
遊以情的雙目已經完全失去焦距,手上這支煙也快要燃盡。
林曉卻出手奪走了他指尖幾乎燃盡的煙頭,扔進垃圾桶裡,然後将那杯斟好的冰牛奶遞到他的手邊。
“還好你也沒被留在原地,不然怎麼會找上我這個意外的麻煩呢?”
“……!”
這樣的說辭其實十分狡猾。
盡管伸出搭檔之手的是遊以情,可在這個過程中肆無忌憚地主動靠近自己的,卻是林曉這個“大麻煩”。
遊以情笑了笑,接過林曉遞給他的杯子喝了起來。
“不過我還真羨慕你以前就能有一起玩遊戲還會送你遊戲的同齡朋友,我可是……一旦被家長發現玩遊戲或者看小說就會被痛宰的苦逼,也完全沒機會交到這一類朋友。”
林曉轉移了話題的重點,然而遊以情卻停止了喝牛奶的動作。
“她是比我年長許多的前輩,你是從哪裡聽出的同齡?”
“???”
林曉的大腦一下子宕機了,直直地對着遊以情露出了震驚的神情。
穿着男式襯衣擺出這種表情的她近距離這樣一看,簡直傻氣沖天,甚是可愛。
“我在成年之前,隻交了沈契這一個同齡朋友。”
“難道這就是你說的性格不好?”林曉湊近了些,盯着遊以情的臉頰:“你小時候一定也長得很标緻,如果我是你的同班同學,我肯定不會拒絕和你交朋友。”
遊以情被她近距離一盯,不由得别過頭去讓自己冷靜了幾秒。
“我小時候經常會被誤認成女生,被同性告白過,也被塞過情書。”
“那不是挺受歡迎的嗎?!換作是我收到情書我能開心很久诶!”林曉一本正經地擺出了羨慕的表情。
“最初我是被他們當作異性追求。無論我如何澄清性别,在行為上劃清界限,都隻會積攢他們對我的不滿。因為我既不可能是他們的夢中情人,也不會是個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
“我走進男生廁所,都會被他們趕出去。從學生時代開始,團體對我而言就是無聊的累贅,腐臭的垃圾堆。”
林曉無法完整地設想,遊以情這名少年所遭遇過的區别對待。
因中性而無法分别性别的容顔,他一度成為群體中被追逐與羨慕的存在,又在真相的揭開與他拒絕的行為中,從三觀尚未成型的同齡人心中跌落幻想的高台。
繼而,圍繞在身邊的,唯有同性的咒罵與異性的恐懼。小團體口口相傳的流言與惡意,逐漸将他孤立在一個沒有退路的位置。即使在這個過程中存在對他萌生了同情的對象,也會在團體施加的巨大壓力下退縮。
“因為這樣……才不喜歡被看臉嗎?”林曉壓低了聲音,她顯得很難過。
“原因一半一半。”
真正的原因并不在此,隻是現在的她僅僅得知這些就已經會為他感傷地難受。他沒有任何理由再對她披露最為殘忍的真相。
“現在你的身邊也不止有契哥,還有我們。”
“……嗯。”
無論怎麼說,那些都是舊日的廢料。至少,此刻的遊以情願意對她展露真顔,那麼那種過往就是可以翻篇的東西。
玄關又傳來了敲門聲,林曉差點一個激靈又想躲回駕駛艙,然後她被遊以情摁回沙發扶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