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站在失落的王國邊緣線之下，若隐若現的巨大齒輪在雲霄之上轉動着。

有那麼一瞬間，林曉想到了諾手機屏幕上的那張時之轍的構圖。在巨大的齒輪之下手握着長劍的少年。

沒能成功拯救公主的悲劇騎士。

“曉，伊莎貝麗和海德的故事背景，你仔細看了？”

牽着林曉的手不願松開的諾，開口第一句話就提及了失落的王國的背景故事。

“嗯，支線談的全部到黑魔法書面前的那些都看了。”

“你覺得，在這個故事裡的伊莎貝麗，為什麼會在受害者的故事中變成别人口中的加害者，被冠上魔女之名？”

諾問了一個非常出乎林曉意料的問題。

伊莎貝麗是個什麼樣的女性？她在這個國家中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這些事物的描述都極其模糊。

從背景故事上看，隻知道她是國王海德深愛之人，而她的存在又不可避地構築成了這樣的悲劇。

林曉陷入了苦惱。

看出她在很努力地思考，想要給出一個合乎情理答案的諾，笑着揉了揉林曉的腦袋。

“記憶是人情感的源泉，也是一種責任。”

諾顯得有些感傷。

“即使這不是伊莎貝麗選擇的悲劇，她對這一切的遺忘，就意味着她不再需要承擔這些記憶帶來的責任。至少，連愛好都被洗刷掉的她無法去共情擁有記憶的那個過去的自己。”

“……”

林曉沉浸在諾對這個故事的解答之中，被他尖銳的剖析震驚得無法開口。

“這對銘記一切的人來說，是種背叛。”

諾的音色逐漸有些顫抖。

“災難并不是人可控的，伊莎貝麗是受害者……”

“我知道。”

對于林曉溫和的補充，諾深吸一口氣，輕輕地打斷了她。

“毋庸置疑，她是受害者。但将人心組織在一起的，唯有責任與身份。她不再具備那樣的能力。總會有人要去承擔，去代替她面對。所以無辜如她，也會被搬上道德的火刑架。是避無可避的悲劇。”

作為王後的伊莎貝麗的遺忘，對于銘記一切的人民而言是一種背叛。

她不再是将一切維系在一起的紐帶，徒有其表的身份裝飾變成了悲劇的空殼。

林曉完全沒有想到諾會在這個故事中有如此深的考量，就像他凝望那座齒輪般。

——人的記憶，非常脆弱。

這是在最初，他帶着自己來到雪山之巅時，望着那缥缈的輪廓，對她抛出的話語。

諾似乎沉浸在一個充滿荊棘的故事裡，就像紅玫瑰身上的刺一樣。

林曉忽然有些緊張地在這個話題裡抽出了一直被握着的手，擁緊了諾。

“對不起，曉。我自己不喜歡悲劇，還拉着你說這樣的故事。”

諾低聲道歉，懷中的少女猛地搖了搖頭。

她并不知道諾為什麼會深究伊莎貝麗的故事，但唯一明晰地感覺到的，是他嗓音中壓抑着的小心翼翼的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