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溟上了二樓,他随意挑了個屋子先一步走進去,江希月緊跟其後。
她剛跨過門檻就迅速回身用力将屋門合上,跟在她後面的疾風結結實實被關在了外頭,門關閉的瞬間,她甚至還沖他做了個鬼臉。
疾風的鼻子差點被削掉半個,他氣得不行,誇張的大喊大叫:“公子,你看......”
“閉嘴,我無事,你在外頭候着。”顧九溟清冷的聲音從屋裡傳出來,疾風隻得收起脾氣,抱着劍走到旁邊氣鼓鼓地守着門。
屋内,顧九溟忽然有些後悔,這間屋子空間狹小,他一走進去便有些進退兩難。
他環顧四周,屋子中央擺着一張大得驚人的雕花紅漆木床,層層疊疊的帷幔從房梁上傾瀉而下,遮蓋住床柱四個凸起的尖角,那張床上錦被堆疊,淩亂不堪,顯然昨夜有人在上面逍遙了一番。
這樣一想,才感到空氣中彌漫着一種難以描述的味道,那床邊的紅燭将要燃盡,屋子裡的光線很差,他透過昏暗搖曳的燭火看到江希月朦胧的身影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又靠近了些......
他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這個舉動讓兩人都怔了一下。
江希月不敢再動,一雙美眸裡透出七分誠意:“大人,您要不要先坐下,聽我慢慢說。”
顧九溟面色冰涼,冷冷笑道:“這屋裡除了後面那張床,還有别的地方可以坐嗎?”
真是笑話,他絕無可能會坐到那張床上去。
“站着說吧,”他找了個适中的位置站定,和屋裡的所有東西均勻的保持了充分的距離,包括她。
随後,他又擡手理了理衣擺,這才看了一眼江希月,慢悠悠道:
“你想說什麼?”
“你知道自己很可疑嗎?”
“還有,今日你為何會出現在此地?竹影呢?她怎麼沒跟着你?”
又是熟悉的靈魂三連問,江希月暗自捏着手心,該來的總會來,既然做了戲,就要做全套。
她把眼神過濾幹淨,聲音輕輕柔柔:“大人,其實這一切都是一場誤會,今日我隻是陪家兄出來逛街,無意中路過此地,我......”
巧舌如簧,顧九溟心裡劃過四個字。
“看來江二小姐平時逛街喜歡扮成男子。”他開口諷刺,“你們兄妹二人随便一逛,就能逛到兇案現場,這等能力,我也是相當佩服。”
江希月這才想到她今天穿的還是江楚傑的衣服。
事已至此,再想像昨天那樣裝傻充愣地混過去,恐怕是不行了。
“好吧大人,其實這件事情确實有隐情,要不我還是和你說實話吧。”她索性攤牌。
“今日家兄帶我到這兒來,其實是想讓我把他的相好——小春姑娘約出去,哪知我剛到二樓,就看到小春姑娘的......屍體,我當時太害怕了,一不小心就從樓下摔了下來......”
她眨了眨眼:“說起來還沒感謝大人的救命之恩。”
顧九溟聽出她言語裡的谄媚和讨好,愣是沒接這茬:“那你是怎麼上的二樓?如果沒記錯的話,前院的門是鎖着的。”
“我......其實我是翻牆進來的。”江希月有些不好意思。
“哦,明白了。”顧九溟冷笑,“二小姐昨日逛街被賊人打暈,一不小心就倒在了案件現場。今日又和家兄出來逛街,無意中又翻牆闖入另一個案發現場。”
“江二小姐現在是想讓我相信,所有的一切與你都毫無關聯,你的每次出現都是偶然,是這樣嗎?”
“真的是偶然呀,大人,”江希月有些焦急,她向前一步匆忙解釋,“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不要過來,”顧九溟喝住她,身子向後退了稍許,這裡空間狹小,他刻意沒讓身體碰到任何一樣東西,所以隻是向後挪了很少一些地方。
江希月原本很聽話,在他說話的瞬間已經收住了腳下的步子,哪知他幾乎沒往後退,原本能再向前借一步的空間瞬間消失了。
驚慌中她沒能控制好自己向前傾斜的上半身,撲過去的同時下意思地伸手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顧九溟驚了一跳,立時就想推開她的手,可她的沖力太大,等他再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
他們倆互相抱在一起,不受控制的,重重摔倒在身後那張大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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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九溟的腦中一片空白。
他有點後悔今天穿了這身衣服出來,也後悔走進了這間屋子,更後悔自己又給了她一次機會。
絲滑的錦襟軟墊被他們壓在身下,層疊的紗幔被沖力扯散,胡亂蓋住了他們的身軀。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強烈的五感早已沖擊了他的所有神經。
他懷中的少女軀體溫暖又柔軟,她的頭深深埋在他胸前,發髻緊緊抵住了他的下颚,一股奇異的甜美馨香環繞住他,直往他的鼻尖裡鑽。
那種香味世間少有,好像晨曦沾滿露珠的花瓣,又像雨後森林清新的青草香味。
她的身子緊緊貼合着他的,顧九溟感到喉嚨有些發緊,他的心髒砰砰跳動,額上也滲出細密的汗珠,他正在用盡全力去壓制體内不斷翻湧的不适。
他僵硬的維持着這個姿勢,不敢亂動。
江希月被摔懵了,她的鼻子很痛,臉幾乎是直直拍在他堅硬的胸膛上。
她好容易才從暈眩中清醒,擡起頭來正好對上了顧九溟的眸子......
似乎體會到了一絲異樣......
“......”
紅霞從她耳根驟然升起,氣氛尴尬到時間都仿佛靜止。
“公子——”疾風聽到床榻發出的動靜,又聽見裡面突然沒了聲音,他察覺出異樣,不放心地在外面瘋狂拍門,“公子,你沒事吧!”
“我沒事。”顧九溟的聲音帶着幾分沙啞,細聽的話還有些尴尬與不自然。
疾風雖聽出不對勁,卻不敢繼續敲門,悻悻地又退了回去。
江希月知道他不會進來,連忙掙紮着重新站起來,可那落下的床幔将兩人纏得極緊,她費了半天的功夫也沒解開。
“你别再動了,”顧九溟眸子幽深,聲音低低的,“我來。”
他被她壓在身下,眼睛看不見她的後背,隻好摸索着去尋那纏繞在她身上的布幔,手指雖靈活,卻礙于視線不佳,弄了很久也沒個着落。
“啊——”她忽然呻吟了一聲。
他的手抖了一瞬,身子又硬了幾分,“你......别叫......”
“我......”江希月有些委屈,“我癢......你能不能别摸了......”
顧九溟生平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指控。
他又好氣又好笑,重又把手伸直,無奈道:“江二小姐,如果沒記錯的話,是你先撲在我身上的......”
“大人,您别說了......”江希月羞得滿臉通紅,“您快點兒吧......”
顧九溟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底異樣的感覺,重新摸索着去解,隻是這一次,下手更輕更溫柔了些。
半刻鐘後,大汗淋漓的兩人終于徹底分開,從床榻上起身,重新恢複了剛才的站姿。
他們各自整理好衣襟,才發現忽然無話可說。此刻房間裡的每一促呼吸都變得明顯而令人尴尬。
顧九溟的目光不自覺地掠過她的鬓角,又轉瞬移開,他将臉側到一旁,靜了半晌才幽幽道:“現在說說吧,你把我單獨叫過來,到底為了什麼?”
江希月自知理虧,氣勢比剛才又弱了幾分,她嗫嚅道:“我就想問問大人,還記得我們昨日的約定嗎?”
顧九溟斜睨了她一眼,目露譏诮:“江二小姐令人印象深刻,我怎麼可能記不住。”
這話聽起來稀松平常,可聯想剛才的事,似乎又是意有所指。江希月臉頰發燙,被堵的說不出話來。她微微擡起手,指了指那邊的床榻,尴尬道:
“剛才是我唐突了,還請大人寬宥幾分。”
顧九溟哼道:“是嗎,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