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裴恕也要來了。
心跳突然變快,模糊不分明,說不出是哀傷和期待。明天,就能見到他了,以他的立場自然會竭力為洺州争取,但王煥絕不會讓他如願,這場和談必定會很艱難。他會需要她的,她會有機會,時時刻刻,守在他身邊。
翌日一早。
使團抵達洺水,裴恕一馬當先,遙遙向王煥緻意:“王都知。”
“裴老弟,”王煥笑着,親自上前挽他下馬,“早就盼着你回來了,我說到做到,這些天一兵一卒都不曾動,專等着裴老弟的消息。怎麼樣,裴老弟肯不肯成全我一片忠心?”
“隻要都知有心,我必竭力周全。”裴恕望了望遠處連綿不斷的營帳,“不如到裡面說話?”
“好,”王煥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裴老弟請。”
兩人并肩往前面去了,牙兵将營房四周層層圍住,王十六遙遙望着。裴恕帶的,依舊隻是上次那十幾個人,行營中牙兵數千,城中還有兩萬魏博兵,一旦談不攏,他真不怕王煥翻臉動手?
節度使行營。
裴恕在客位落座,神色淡然:“我奉聖上之命,全權處理魏博與洺州之事,王都知若有什麼要求,盡可坦言。”
“那我就不跟裴老弟鬧虛的了。”王煥笑了下,一雙微垂的眼精光四射,“清漳、肥鄉、洺水、平恩這四個縣是我那些弟兄們拿命打下來的,歸我。這場仗全因為黃靖老匹夫引起,魏博戰死一萬多人,我夫人不幸被黃靖害了,這血海深仇,洺州必須得賠,我也不讓裴老弟為難,永年就算了,把邯鄲和武安賠給我,魏博立刻退兵。”
裴恕端然危坐,神色不變。清漳四個縣在他手裡,絕不可能輕易吐出來,而邯鄲、武安與魏博接壤,一旦割讓,就成包圍之勢将永年困在中間,連磁州也成了甕中之鼈,不過三五年,鲸吞蠶食,洺州、磁州都将歸于魏博。王煥打的好算盤。“清漳四縣乃是洺州屬地,都知擅自出兵侵占,乃欺君重罪,若都知盡快退兵,退還四縣,我願擔保都知無罪,并上奏聖上,正式任命都知為魏博節度使。”
王煥嘴角掀了下,皮笑肉不笑:“裴老弟,這可就沒法談了,一個節度使的虛名,就想換四個縣?不行!看在裴老弟的面子上,我再讓一步,武安我就不要了,清漳四個縣加上邯鄲,再不能少了。”
“魏博兵退出洺州,我保都知拿到節度使的正式任命。”裴恕沉聲道,“尊夫人因魏博兵亂不幸罹難,我願奏明聖上,追封尊夫人為一品國夫人。”
他竟一毛不拔!王煥冷笑一聲:“不行,清漳四個縣外加邯鄲,少一寸就免談!”
自晨至午,節度使行營中唇槍舌戰,寸土必争,看看日色将暮,王十六再等不及,縱馬向行營奔去。
“十六娘子,”守門的牙兵連忙攔住,“節度使正在議事,你不能進去。”
“讓開!”王十六低叱一聲,聽見門内啪的一聲響,王煥重重一拍桌子:“裴恕,我一讓再讓,給足你面子,你不識好歹,非要跟我對着幹,既然這樣,咱們就真刀真槍打一場!”
“王都知既然執迷不悟,那麼,”裴恕語聲低沉,波瀾不驚,“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