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啟風挖坑南見雪也不怕跳。
尤其接下來要進宮,那可是他的大本營,梁啟風敢兇他他就去告狀。
等梁啟風換了衣服,兩人便坐上了去宮裡的車。
一開始要坐的是将軍府的車,但南見雪嫌車太簡陋,不肯上,清淺隻好讓人回公主府去把車趕來。
梁啟風覺着南見雪公主毛病多,他府裡的車能簡陋到哪去。
等南見雪的車來了,他才有了一種将軍府的車的确很簡陋的感覺。
這種簡陋倒不是質量或者大小上的差别,而是細節上的。
反正将軍府的馬車不點香。
梁啟風聞着車上幽幽的花香,再看看四處挂着的軟綢絲縧,以及用獸皮仔仔細細包裹過的邊邊角角,還有那幾個繡着精緻花樣的迎枕,忽然覺得将軍府的馬車的确是簡陋得很。
他面無表情接過清淺遞上來的茶喝了一口,說:“皇上可能會問你昨晚的事。”
南見雪懶洋洋靠在一旁,也端着一杯茶在喝,聽見他這麼說,應道:“問就問,還能答出花來不成”
梁啟風道:“你就跟他說,和我處得不錯。”
南見雪:?
“我又沒瘋。”南見雪皺起眉,“我才不要,說了以後和離肯定會被說。”
梁啟風噎了一下:“你想得倒是長遠,不過暫時應該離不了,這樣比較省事。”
南見雪翻了個白眼給他,懶得說。
梁啟風見他這樣,也不勸了,隻說:“你别後悔就好。”
南見雪一點不怕。
進了宮後便跟梁啟風直奔紫宸殿。
結果到那裡卻撲了個空。
皇上出宮了。
聽見太監說皇上的去向時,南見雪眼睛都瞪圓了:“你說皇兄去哪了?!”
那小太監被南見雪陡然擡高的聲音吓了一跳,也不知這位公主是不是生氣了,頓時不敢說話了。
南見雪又催了他幾句,那小太監才解釋道:“陛下說……說公主今兒要去給公、公婆敬茶,等進宮還要挺久,所以就、就帶着福祿公公去、去了梁府。”
南見雪眉毛頓時擰了起來。
他想到剛剛梁啟風剛剛聽說他不去敬茶時的反應,立刻明白過來他一開始就想到了,但沒說,就是想看他笑話!
南見雪立刻轉頭瞪向梁啟風。
梁啟風見狀,唇角瞬間帶了點笑:“我勸過你的。”
南見雪:?
你管那叫勸?!
他簡直想給梁啟風腦袋來一下:“你無不無聊!搞這麼一出最後自己不也白跑一趟!”
“無所謂。”梁啟風道,“我新婚燕爾,陛下特準我半月不用上朝,所以現在閑得很。”
南見雪要氣死了,他上輩子是殺人還是放火了,怎麼會攤上這麼個混蛋!
他扭頭就走,梁啟風還跟在後頭,用閑閑的的調子說道:“急什麼,皇上又不會……”
話還沒說完,南見雪就回頭作勢要踹他,隻是腳才擡起來,梁啟風就先後退幾步躲開了。
他笑了笑,說:“女孩子要矜持些,動不動就打人像什麼樣。”
南見雪氣得追着他打。
等兩人離開皇宮到梁府時,南見雪還在生氣,馬車都沒停穩,就下了車,氣沖沖地往裡走,看那架勢,不知道的還還以為他是來捉奸的。
梁啟風跟在後頭一起進了梁府,就見正廳坐着不少人,而主位上除了他爹梁百齡之外,另一個就是南瞻遠。
兩人走進去,朝南瞻遠行禮:“參見皇上。”
“免禮。” 南瞻遠擺擺手,笑道,“怎麼來得這麼晚?”
南見雪還在生氣,沒有回答,隻是瞥了梁啟風一眼。
梁啟風道:“有點事耽擱了。”
南瞻遠聞言點了一下頭,也沒問是什麼事,而是站起來,說道:“正好,朕也坐得有些乏,到花園去走走。”
梁百齡知道這是要留點空檔給他們,連忙喊了人來給皇上帶路,順便去把他夫人喊來。
梁百齡現在的妻子叫杜倩,是續弦的,跟梁啟風并沒有血緣關系,兩人平日裡也幾乎不怎麼說話,所以她過來後坐在主位上顯得有些尴尬和不自在。
人都到齊後,便有丫鬟端着茶水上來了。
南見雪拿起其中一杯,走到梁百齡面前微微屈身,說道:“兒媳給公公請安,公公請喝茶。”
梁百齡點點頭,正要伸手接,就聽見一旁有道很輕的聲音傳了過來:“怎麼叫公公,不是該叫爹嗎?”
“她都不用跪。”另一道聲音接過話來,“叫不叫有什麼關系,估計是大哥教的。”
那兩人說話的聲音其實不大,隻是這會實在太安靜了,安靜到那被壓低過的聲音依舊能清楚地傳過來,于是大部分人都看了過去。
就見說話的是兩個和南見雪年紀相仿的男人,應該是梁啟風的弟弟,剛剛為了面聖這屋裡的男丁都被叫過來了,這會還沒走。
梁百齡直接呵斥了一聲:“你們兩個在胡言亂語什麼?!”
杜倩臉色也有點不好看,跟着說了一句:“你們兩個在這幹什麼,還不快回房去。”
她說完,又小心地看了南見雪一眼,見她皺着眉,隻能看向梁百齡。
梁百齡連忙伸手去接南見雪手中的茶,想将她的注意力拉回來,但南見雪卻是往旁一讓,避開了他的手。
梁百齡一愣。
“我要改口嗎?”南見雪扭頭看向梁百齡,神色乖巧,但眼神卻帶着打量的味道,“梁大人想我喊你一聲爹嗎?就像我喊父皇那樣。”
這要應了,那就是把自己跟先皇放到一個位置了。
梁百齡臉色瞬間有些難看,連忙道:“他們兩個不懂事亂說的,公主想叫什麼都好。”他說着再次伸出手去接南見雪手中的茶盞,這回南見雪沒再避開,他很輕松就接到手裡喝了一口,然後放下,遞了個紅包給南見雪,“以後跟啟風好好的。”
南見雪伸出手去,手指觸到紅包後忽的停了下來,看了梁百齡幾息,直到他狠狠瞪了方才說話的兩人才伸手拿了紅包,笑道:“多謝梁大人。”
三個字瞬間讓本就不太好的氣氛降到冰點。
南見雪剛剛其實沒想那麼多。
他貴為公主,能讓他下跪的人本就沒幾個,除了父皇和母後,也就隻有一個皇兄。但母後從不讓幾個孩子跪,皇兄登基後也免了他這些禮儀,所以從父皇駕崩後,他就很少再給什麼人跪下,早就養成習慣了。
至于稱呼……他倒是故意的。
一來他和梁百齡并不熟悉,第一次見面就要他喊爹他實在喊不出口,二來……他也不想要這個爹。
更不想要梁啟風這個便宜驸馬。
他看了一眼梁啟風,見他臉上沒什麼表情,撇了撇嘴,把紅包遞給清淺後又去端另一杯茶給杜倩。
看見她過來,杜倩臉色有些發虛,但唇邊還是盡量撐了一個弧度。
南見雪微微屈身,将茶遞過去:“兒媳給婆……”
他話還沒說完,杜倩就着急地伸手接過了茶盞,南見雪反應不及,一個沒拿穩,茶盞就從手裡滑了出去。
梁啟風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随着一聲脆響,滾燙的茶水瞬間灑了一地,也潑濕了南見雪的裙擺。
清淺連忙上來,問道:“公主,沒事吧?”
“沒事。”南見雪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剛剛不小心被濺了幾滴在手上,這會已經紅了,還有點疼。
清淺也看見了,有點急:“奴婢這就去車上拿藥。”
她說着就往往外跑。
杜倩臉色瞬間白了。
梁百齡臉色也有點不好看,連忙讓人端了涼水來給南見雪鎮一下燙到的地方,原本在這圍觀的小輩看見這情況全散了。
梁啟風也看了一眼,皺着眉将人拉到一邊坐下,說:“等着。”
他說完就轉身離開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回來時手上還拿着一個小罐子。
梁啟風走回南見雪跟前,打開罐子挖了一些膏體就往他燙到的地方抹。
南見雪聞到了一股很清涼的味道,問道:“這是藥?”
梁啟風“嗯”了一聲:“止痛生肌的。”
他的動作很輕,指腹蹭在燙到的皮膚上有點癢。
又熱又癢。
南見雪有些難受地動了動手,梁啟風立刻道:“不能抓,一會留疤。”
南見雪立刻不動了,但還是皺着眉,說:“癢。”
梁啟風便給他吹了吹傷口。
動作輕柔,一點也沒有剛剛惹他生氣時的讨厭模樣。
南見雪的氣瞬間就散了。
他說:“再吹一下。”
“嬌氣。”梁啟風皺眉說了一句,但還是低頭給他吹了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