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墩影視城周邊酒店不少，但金悅是其中最豪華規格等級最高的，常年被劇組承包。

不過這麼大一影視城，經濟景氣的時候，會有多個劇組同期使用。當下影視寒冬，雖不及過去熱鬧，也有兩個劇組同時租用。除了《笙歌》，還有一部網劇也在這裡取景。

網劇已經開機一個月了，因為預算問題，隻有一些重要的演職人員住在金悅。與之相比，電影劇組要财大氣粗得多。不過房間數量有限，就算劇組預算夠用，酒店房間也不夠。

菲戈工作室論資排輩，有七八位核心成員住在金悅。像周獻嘉和劉安樂這種助理級别的最普通的工作人員，和一些戲份少的十八線配角演員，隻能住附近的經濟型快捷酒店，還是雙人标間。

周獻嘉的室友叫丁珂，跟她不同，丁珂是項目組臨時招募的化妝師。這部電影是超一線頂級演員坐鎮的大制作，雖然是文藝片，但據說投資超過了五個億，會有一些戰争場面，參與的群衆演員衆多，所以劇組又臨時招募了十多位化妝師。

金悅酒店早中晚都有提供自助餐食，若非酒店入住人員，則要按人收費。晚上。傅雨莳給周獻嘉打了電話，叫她去金悅二樓的餐廳吃飯。

周獻嘉了解這位大小姐的磨人性子，她若不去，傅雨莳就得親自來找她。她也沒拿喬，乖乖的就去赴約了。

她在頭上扣了頂鴨舌帽，把瓜子小臉隐在了帽檐下面。

“大晚上的，你戴帽子幹嘛？”傅雨莳付了餐費，拉着周獻嘉往餐廳裡進。

“這比戴墨鏡正常多了吧！”周獻嘉玩笑說，“天冷，遮風。”

傅雨莳打量她：“怕是風一來，就能給掀了。”

周獻嘉：“進出這裡的工作人員，都是簽了保密協議的。”這話不假。

有藝人在的地方，就會特别注重隐私。餐廳這邊不會很嚴格，大牌演員一般也不下來堂食。可她屬于化妝團隊的一員，團隊跟劇組簽了勞務合同，是雇傭關系。成年人的世界到處可見等級秩序，她于團隊，團隊于劇方，都是被雇傭的乙方。她來這裡不符合規定，她不想做争議人物。

傅雨莳看她一眼，笑着扯下了周獻嘉的帽子。兩人差不多高，都是一米六八上下。傅雨莳道：“你這樣才是此地無銀呢！”

“像做賊一樣！”

周獻嘉尴尬地摸了摸頭發，擡眼就看到了傅雪時和他的女朋友。

傅雨莳随意地同兩人打了個招呼，并在他們旁邊那桌用周獻嘉的帽子占了位置。

周獻嘉并不介意碰到傅雪時。兩人有過那麼一段你情我願的隐秘放縱，分開後各自安好相逢陌路，誰也不欠誰的。自這種純粹的身體關系結束起，就可權當做過去的一切都已消除不留痕迹，一身輕松。在當下社會中并不稀缺這種合“做”。

然而對上傅雪時的女朋友，感覺就有些怪異了。

她曾在傅雨莳的口中聽過太多次關于她哥的深情又悲催的動人愛情，并為之唏噓覺得造化弄人。像是優秀的文藝作品照進了現實，帶着浪漫唯美卻悲情的藝術性。她甚至還把這二人代入進了王家衛的電影《花樣年華》裡，想象着他們的未來……

可是後來，她的介入，把這個愛情故事給毀了。

傅雪時的深情，因為和她那段床榻纏綿的過往而變得虛僞可笑，人設崩的徹底。她對他也沒有了最初從傅雨莳口中聽故事時候的敬服了。

這對情侶在她眼裡，再不複曾經想象中的那般美好。而她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不僅是個破壞者，還像是一個偷了人的人。

對，就是偷人。

她偷走了别人的男人的身體，破壞了傅雪時對愛人的忠貞，也就相當于毀掉了人家的感情。

當然了，人都是雙标的。她可以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質疑傅雪時的愛情，卻不會懷疑自己的。

傅雨莳拉着周獻嘉去取餐，嘴上喋喋不休，告訴周獻嘉少吃路邊攤，不幹淨還容易發胖。

說這話時，傅雨莳夾了兩個可頌放進了餐盤。周獻嘉提醒道：“幹淨的也容易發胖。”

傅雨莳聞言驚了一下，都來了劇組了，肯定更要注重形象。忙夾出一個可頌放進了周獻嘉的盤中。之後挑選的都是低脂的食物。

兩人端着餐盤滿載而歸，坐下後周獻嘉還是把帽子戴回了頭上。

作為外來的“務工人員”，她有些害怕碰上菲戈工作室的同事。當初宋漣他們組合與菲戈工作室有合作，得知她想做化妝師，宋漣就把她叫去了。在初出茅廬的愛豆藝人的世界裡，形象高于一切。他們認為，隻要長得好看，得到什麼都是應當的。

宋漣覺得以她的條件，菲戈沒理由拒絕，甚至還要感謝他。在宋漣眼裡，化妝不是什麼技術活，尤其做了藝人以後，就算是男的，也都會自己上妝，不是什麼難事。

有些人之所以能夠成為行業翹楚聲名遠播不過是因着出身好有人脈，靠着為名人服務幾次就混出了名堂，其實并沒有什麼異于他的人突出水準。

事實上菲戈也的确給了宋漣這個小明星的面子，了解了周獻嘉有些化妝基礎後，就收她做了助理。

那時候周獻嘉在讀大二，是團隊裡年紀最小的也是最忙的。當然了，是忙着學習，無法像其他夥伴那樣天天來工作室上班。工作室裡并非沒有關系戶，可她是最不着調的空降兵，自然會遭受一些白眼和陰陽。

眼下作為化妝團隊底層的一員，她出現在這裡，當真是僭越了。

周獻嘉低頭往嘴裡塞東西，傅雨莳看她說：“搬過來和我住吧。”

“不要。”周獻嘉果斷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