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朝寒卻根本沒注意他在說什麼,隻是死死盯着那張蠕動着的嘴唇。
此刻,他混亂的腦海中湧現出的唯一想法,就是——那張嘴,是和煜觸碰過的地方。
這個想法揮之不去,像跗骨之蛆一樣闡釋着他每一分注意力。
伴随着代離廷說話時開開合合的唇/瓣,易朝寒目光突然晃動了一下。
意志随即坍塌。
下一秒他便擡起腳步,向代離廷所在的屋内走去。
從亮着慘白燈光的客廳跨入光線昏暗的照片房,易朝寒像是越過了某種界限,僵硬的指尖背在身後,神經質的顫抖着。
易朝寒比代離廷高,大概一兩厘米的樣子,靠近後卻顯得壓迫感十足。
他一言不發,直接張開十指緊緊扣住代離廷的顱骨,拇指死死按在太陽穴上,壓着他的腦袋就吻了下去。
似乎擔心他掙紮,易朝寒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氣,十指幾乎要在代離廷的腦袋上按出凹陷的痕迹。
緊接着,殘暴的親吻和暧/昧的摩擦落下,洶湧的情緒便通過毫不留情的研磨和啃咬傳遞過來。
代離廷的唇角兩三下就被咬破了。
他懵懵的站在原地,過了一會兒才感覺到疼痛,從唇角嘗到了自己鮮血的味道。
易朝寒就像一條失去了理智的野狗。
餓了數十年後,苟延殘喘之際,貪婪而殘暴的啃一塊并不合胃口的骨頭。
但是很快,代離廷就放松了身體,任由這條已經失去意志的野狗把自己的嘴唇咬得稀巴爛。
這個瞬間,他從易朝寒的眼神、動作、和面部表情中感受到了熾烈的,痛苦的,灼燒得讓人想要尖叫的情感。
以及那深深掩藏于血液之下的暴力沖動。
實在是出乎意料。
易朝寒比他想象中更加變态。
代離廷卻因此笑了起來,用被咬破的唇角把血塗對方的耳框旁邊,輕輕呢喃:“果然暗戀一個人久了,腦子就會變得不正常……不過,我就喜歡不正常的。”
*
代離廷離開了。
離開時,嘴唇已經被咬得不成樣子。
易朝寒幹脆假裝沒有看到,甚至連代離廷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确定。
他仰面躺在鋪了地毯的房間裡,直愣愣盯着天花闆上各式各樣的和煜照片,感到一陣陣寒意從背後升起。
他的秘密終于被發現了。
而且是被代離廷發現,這幾乎是個最糟糕不過的人選。
他也許會告密,也許不會,自己是不是不該就這麼放他離開,是不是該幹脆殺了代離廷,把他永遠留在這裡?
但是、但是……
易朝寒用一種極其扭曲的姿勢捂住了自己的臉,十指幾乎要掐進肉裡,才能平息那種暴躁的沖動——無論被誰發現,代離廷、或者其他人,又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别呢?
接到鴨鴨酒吧同事的電話時,易朝寒立刻匆匆忙忙趕往了兼職地點。
路上的時候,他酒已經做好目睹和煜被整得凄凄慘慘的準備,但親眼看到和煜湊過去親代離廷的一瞬間,腦中那根弦還是啪嗒一下斷了……之後發生的事情都變得格外沒有真實感。
闖進包廂、毆打朱琨,拽走和煜,那天晚上的記憶像是被蒙上了一層模模糊糊的憤怒色彩,一切都如同行走在夢中。
當他撿起手機,翻出相冊,看到那張和煜和代離廷嘴對嘴的照片時,完全是下意識的,手指已經自動輸入手機号碼,用彩信把照片傳給了自己。
彩信,那是他二十多年來幾乎不用的功能。
但在那個時刻,他卻像是已經在腦海中把這個過程練習了千百遍,似乎很早以前,就預見到了類似的情況。
或者說,他一直在等待着類似的情況發生。
無論是和煜親的是誰,代離廷、石莉莉、還是高中他第一位戀愛的女生,他都會做出同樣的事情。
易朝寒意識到了,自己的情感正在變得不受控制。
可即使如此,事後,他依然把那張照片洗了出來。
一遍遍摩挲相紙上觸碰在一起的唇角,一遍遍瘋狂回憶那天晚上的每一個細節,憤怒、痛苦、和嫉妒,把照片上的兩個人一遍遍灼燒,也把自己置于煉獄中不斷煎熬。
越是掙紮,越是淪陷,越是痛苦,越是扭曲。
他狠狠的扇了自己一把掌。
一巴掌後又是一巴掌。
但緊接着,他就在網上下單了兩個展示櫃,麻木的準備把那張照片打印上一大摞,全部灑在自己的秘密小屋裡,讓令他痛恨至極的畫面陪伴度過每一分每一秒。
他知道,他完了。
和煜也快完了。
可是剛剛喜歡上和煜時,這明明并不是一件如此令人窒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