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隻是不合常理啊,我還以為你會在弟弟和心理醫生之間糾結,沒想到你簽了那份協議。小生百思不得其解啊。”
“有啥不合常理的?我又不收他一分錢,簽協議隻說明我知道他追求我,但還是同意和他保持普通朋友關系。在我看來那協議恰恰是我用來表明我‘拒絕’這個态度的!”薛霁月頗為耐心地解釋道。
“學生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别說,說了找罵!”薛霁月直接給“唾沫星兒”堵回去了。但她低估了“唾沫星兒”作死的決心。
“哎,良藥苦口,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覺得你那都是說辭,關鍵還是你自己有一點點動心。我是想不通為什麼是他!”
“他怎麼了?年輕有為,儀表堂堂,學識淵博,待人誠懇。更是很多女生夢想的霸道總裁。我就不能俗一次嗎?”
“不,這絕不可能是我的月公主所做的決定!您騙不了我。如果一定要找理由的話,我猜和您的過去或者夢有關。”“唾沫星兒”甯可相信自己的推論,也不信薛霁月的解釋。
難得又一知己,一絲絲很“正式”的感動悄然升起,讓薛霁月收起了多餘的調侃,給出了正面的回答:“我沒有所謂的動心,但是我确實舍不得這個朋友。除了種種外因,更深層的原因有兩個,我說了你别笑話我。一個是他的眼睛,又大又亮,像是天空中的星星給人指明方向。有點像我夢裡出現過的一雙眼睛,但又不是那種感覺。具體我說不好,但我想一探究竟。”
“唾沫星兒”沒笑,他隻是作死的發來了一個笑臉,沒等薛霁月罵他,他就發來解釋:“我那不是笑,隻是表示我在看,請您繼續,千萬不要誤會。”
薛霁月也沒罵人,直接把第二個原因省略了。一方面是想氣一氣“唾沫星兒”,另一方面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在病房裡和舒小閑說過,所以思路瞬間跳躍到了舒小閑那裡,“你一笑我就把第二個原因忘了!不過你的卦,那個‘其亡、其亡,系于苞桑’,真的挺準的。”
“哦?哦!請小主細細道來。”
見自己卦算準了,“唾沫星兒”也樂意跟着薛霁月的思路走上一程。于是薛霁月隐去姓名和具體特征,把舒小閑的事兒和“唾沫星兒”八卦了一番,倆人還在大半夜因為該不該流産這個倫理問題引發了争論。
寂靜的午夜,在倆人的指間沸騰着。雖然明知道不會有最終結果,但是也體現出各自對生命本身的思考。
就在薛霁月用自己是女性,是未來母親這個天然優勢把“唾沫星兒”嗆得沒話說時,“唾沫星兒”卻又話題一變,撒潑耍賴地問出了剛才被薛霁月隐下的第二個原因。連帶着薛霁月又解釋了一番自己不願意和人有身體接觸的情況。“唾沫星兒”再次作死說薛霁月是找備胎,險些讓他長眠于黑夜……
翌日的清晨因為夜晚的喧嚣被隐在了厚重的窗簾後面。拉開時,晃眼的陽光已經從天空的正中傾瀉而下。拿起手機,舒小閑平安無事的消息相繼而來,最後的一線擔心也徹底消失殆盡。
與平日不同,薛霁月精心打扮一番,才來到咖啡廳享用專屬的“早午茶”,進門時還特意囑咐林猗猗到時間叫自己。差不多下午4點來鐘,被暗紅色絲絨長旗袍描畫出的曲線袅娜而去,把柯一可的魂魄勾出他的眼眶,暴露在仍然滾燙的陽光下,碎成一地哀鳴,扣響在高跟鞋與骨頭般堅硬的地面之間,愈來愈輕。
差不多半小時後,薛霁月就開車接上了同樣衣着正式的劉澈。時間尚早,先用精緻的美食,滿足味蕾的期盼,再去享受聽覺的盛宴,才是從物質到精神的愉悅。
由于提前做了攻略,薛霁月帶着劉澈在音樂廳旁邊的一家茶餐廳,用一道道層出不窮的驚喜填滿了音樂會之前的等待。
“這個豉汁排骨,小明一個,我一個。”
“哦,謝謝。”
“這個蒸鳳爪,嗯,我一個,我一個,我一個……”
薛霁月一邊介紹菜品,一邊幫劉澈夾菜,還間或調皮地開着玩笑,同樣不耽誤自己盡享美味。直到掩口輕聲打出的一個飽嗝,燙紅了粉臉,她才意識到吃多了。所幸劉澈溫和的笑容像秒針一樣不曾停歇不曾起伏……
今天的音樂會,是奧地利音樂家室内樂團來華的第三場訪問演出。薛霁月算着劉澈大緻的歸期,提前買好了三張票。如果劉澈因故不能來,那就隻能麻煩周盈和林猗猗陪自己一同前來。
現在一切如願,一邊是把自己釘在座位上沒有一絲“逾距”的劉澈,一邊空無一人,薛霁月坐在中間,被呵護在安全的“空蕩”中包裹着。從心底映襯出的笑容,讓她幸福地合上眼簾,隻留下耳朵小心翼翼地去觸碰這《四季》美妙的時光。
世界最頂級的水準,帶來的不僅是音樂上絲滑流暢、完美無瑕的匠人之美,更是情緒的共鳴,心靈的共振,和魂魄也随音律起伏的震顫。尤其是幾行小提琴激越悠揚的叙述,透過繁複的音色清唱在耳邊,那架弓弦像是橫在心髒上的鋸,裂開世俗的殼,露出最晶瑩的潔白。把維瓦爾第關于的春的感動、春的情懷和春的竊竊私語都娓娓道來。
一曲終了,餘音缭繞之間薛霁月偷眼打量了劉澈,發現他也合着眼,一臉陶醉還沉浸其中。薛霁月沒去打擾他,也悄悄縮回自己缤紛的黑暗中徜徉。
下一首是《月光奏鳴曲》。
潺潺的鋼琴聲像是意式濃縮咖啡後緊接着的一杯冰水,淨化了正繁忙奔走的感官,沉寂出淡淡的回甘,把一輪明月升起,用皎潔的月光圈住了所有的心緒,落在深深的潭底,驚動一圈漣漪……
“你怎麼了,為什麼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