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着厚厚的雲層，再被城市燈光渲染下的夜空并非漆黑，如焦色的面包，更像是等待被塗抹的畫布。

沒有星星，沒有月亮，但是有更多的精彩。

“下面有請今晚最後一位參賽選手，葉一，開始他的表演。”

一陣轟鳴聲，接替了擴音器裡報幕的回響，籠罩住這片操場。很快一片星光曳着一衆青春爛漫的眼神，從人群之外、夜色之中冉冉升上天空，排成一個方形的矩陣，懸停不動。

像是一群士兵列隊完畢，整齊劃一突然淩亂成落葉飛花般無序，又像是被擰亂的魔方，在一陣看似毫無章法的變換中再次規整，最後形成兩個碩大的字母“Ye”閃耀夜空。

如同沙畫，“Ye”很快就被擦除，無人機的燈光繼續起讓人眼花缭亂的移動，沒多久英文單詞“Love”出現在夜幕之上。

有了兩次提示，後面的單詞就成為了一衆觀望者内心的猜想。答案并未讓人等待多久，“Yue”很快揭曉出來。

“Ye”應該是參賽者葉一，聽過報幕的人都知曉答案。那麼誰是“Yue”？

似乎是知道大家的疑惑，天上的無人機群，再次變換了隊形。在一陣驚呼中，很多人都知曉了誰是“Yue”，而薛霁月身邊的人都已經把目光投向了她。是的，天上的無人機群以夜空為幕布，畫出了她的畫像。

如果隻是以無人機的燈光為筆劃勾勒線條，會顯得單調。而眼前的這幅畫，不僅僅是平面的點和線，還包括類似素描的鋪色、揉擦和塑造一應俱全，讓畫面生動而又立體，所以薛霁月身邊的人一眼就能認出這是誰。

羨慕的目光，輝映着天上的燈光，把薛霁月的所在變成了舞台的中央。

周圍有認識薛霁月的人，開始叫出薛霁月的名字，随即傳出，越來越多的人跟着一起叫出這個名字，像是粉絲在呼喚偶像。不知是誰最先又喊出一句“葉一”，于是“葉一”的風暴也席卷而出和“薛霁月”一起把浪漫散成星光灑在這片氤氲着無數少男少女心動的夜晚。

與大家不同，薛霁月此時看不見周圍的種種表情，甚至看不清畫在天上的自己，眼裡閃爍着全是葉一俊朗的影子晃得她目眩神迷。

她也聽不見此起彼伏的叫喊聲，隻能聽見自己的心髒在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動，每一下都把幸福供給全身。每一跳脈搏都如盛開，每一次呼吸都是新生。

天上的無人機也配合着薛霁月的情感，從人像又凝聚成一個愛心圖案，與普通愛心不同的是，這個愛心是立體的更是活的，它随着薛霁月心跳的節奏而跳動着。

心跳沒持續多久就被充盈到呼之欲出的情感撐破了。仿佛一聲破裂聲又仿佛是一聲炮響，四散而出的無人機，搖曳着五彩缤紛的燈光，把融化掉的愛心綻放成閃耀夜空的一朵煙花。

至臻完美地落幕，又是出人預料地怒放，叩動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心弦，餘音袅袅。

作為主角的薛霁月，更是被感動得無以複加，淚水也如無人機演繹的煙花樣揮灑……

迷離的淚眼折射進更多的光，照亮了并不黑的夜空，隻如焦色的面包，上面還刻畫着薛霁月的人像……

強烈的光收走了夜的回憶，雖留下幸福的餘韻卻也隻淺淺地塗抹在表皮，心裡空空如也。

“葉一？”

“你是誰？”

“你在哪裡？”

沒有答案，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忘記。空蕩蕩的感動就像沒有内涵的笑話，笑得很膚淺、很累、很揪心。

不難受，也不是煩躁，像幾分失落，又好似幾許空虛。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空落落得壓住心口，直到和父母視頻時，才被親人間跨越山海的牽挂化解得無影無形。

之後，也和“唾沫星兒”聊了聊這些畫面，想試着聽聽關于他的見解——究竟是夢還是回憶，如果是回憶那為什麼又會忘記。遺憾的是“唾沫星兒”給出的答案居然是：“存在即合理，忘了就有忘了的理由，想起來又有想起來的因果，一切随緣啊施主！阿門……”

除了這說了等于沒說，貌似有道理的廢話之外，其他就和劉澈說的大同小異。

薛霁月倒也沒糾結，反倒是和“唾沫星兒”聊起了昨天的籃球，帶回一幅幅回憶中的畫面，至今仍能感覺到熱血贲張，仿佛手下觸控的已不再是鍵盤而是籃球。

肌肉的本能驅動着娴熟的動作，精彩的躲閃、晃動、過人，最後躍起跳投。

球出手了，但看不見是否命中。

一個黑影撲了過來，随即把在空中的自己壓倒，倆人一起重重摔在地上。

可能因為注意力太集中，或是腎上腺素飙升，感覺不怎麼疼，隻是身體還是傳來異樣的感覺。

原來黑影緊緊把自己壓在身下。身子和身子，臉和臉都如此得近，對方的心髒仿佛跳動在自己的身體裡。睜開眼，是柯一可狹長的細眼，亦正亦邪、半睜半閉。

嘴唇，嘴唇！他質感的嘴唇似乎正壓在自己的嘴唇上。

“不要！”薛霁月心裡的聲音鼓起反抗。她努力别過臉想躲開這猝不及防的親吻，隻是她看見場邊劉澈和葉一穿着一深一淺兩套籃球服，正插手抱胸站在場邊，笑吟吟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