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獨坐,身軀顯得落寞而嬌弱。桌上堆積的空瓶,描述着被隐藏起來的情緒有多麼濃烈。
“小顧好啊!”錢健君走上前去打招呼。
“錢總?這麼巧!”顧曲瑜的聲音清晰地表達出内心的驚喜。
“你怎麼也來這兒?”
“您帶我來過,味道很贊,所以……”已經帶着幾分酒意的顧曲瑜,并未說完,隻是調皮地聳了聳肩。
“怎麼一個人喝上了?”
“您怎麼也一個人喝上了?”
顧曲瑜的反問逗樂了錢健君,“哈哈,咱們都不是一個人喝,是倆個人一起喝,我挪過來,還是你搬過去?”
“我不能搶了您表現紳士風度的機會啊。”
調皮中帶點撒嬌,今夜的顧曲瑜比平時多了一絲妩媚。或許是因為替換掉職業裝的這條暗紅色裙子,讓她像一支暗夜玫瑰,默默地盛開。
一個人喝是借酒澆愁,兩個人一起則是酒逢知己,尤其是兩個“酒精”沙場的老搭檔。這幾年錢健君的應酬基本都有顧曲瑜的身影。
顧曲瑜講述着倆人一起經曆過的酒局趣事,讓回憶借着酒精揮發出讓人着迷的歡愉。
酒不停地下,笑聲不斷湧出,顧曲瑜沒有了平日的謹小慎微,言語間比剛才還多了些像朋友一樣的随便,使得錢健君酒喝得更是痛快。
借着剛剛感歎的一個話題,顧曲瑜再次提杯,“來,錢總,為了我們共同奮鬥的過往,再幹一杯!”
已經帶上幾分醉意的錢健君搖了搖頭,“我說了今天沒有錢總,隻是兩個朋友在一起喝酒!叫老錢就行。”
說完錢健君才提起酒杯,“小瑜,今天我們不醉不歸!”
“好的,老錢,今天我們醉也不歸!”
顧曲瑜随口一句把錢健君驚呆了,“你說什麼?”
錢健君略顯低沉的嗓音有些吓到顧曲瑜。她用一個深呼吸鼓足了勇氣,瞪大一雙水靈靈的大眼,迎上錢健君直愣愣的目光,對視了将近10秒鐘,仍然不明就裡,才敗下陣來,用長長的睫毛遮掩住心底,然後低聲重複了一遍,“好的,老錢,今天我們醉也不歸!”
怯怯的聲音,幾分羞,幾分媚。更重要的是那纏綿和回味。像是輕輕吹出的一段風,吹開記憶深處厚厚的塵土,漫天灰塵撲簌簌地迷眼,瞬間淚流。
當年那個醉意朦胧的夜晚,梅如故也是這麼和自己說的。
淚眼模糊間錢健君覺得此時眼前的顧曲瑜,無論是精巧的五官還是幹練的短發,都和梅如故有些神似。甚至那暗紅色的長裙,都仿佛是曾經陳列在梅如故衣櫥深處的珍藏。
趁着醉意敞開了心防,似是而非的朦胧,糾合着愛深恨切的情感,把綿綿回憶化成顆顆淚水。任錢健君如何掩飾,都有漏網之魚。
關于感情,雖然平時也曾不小心露出過片鱗隻甲,但暴露得如此徹底如此失态還是頭一遭,錢健君站起身想逃離,卻聽見又一個像是從記憶中傳出的聲音,“給我一個抱抱吧!”
其他的所有在此時都成為了多餘,隻需要一個抱抱。分不清是誰更需要這個擁抱,魁梧的身形緊緊包裹着一纖柔弱的線條給予了遮風避雨般的安全,但顧曲瑜又用雙手纏着錢健君緊實的後背,還時不時騰出一隻手來拍拍。
令人窒息的緊密,不想給任何悲傷留下哪怕一絲餘地。但情緒的綿長并不會因為一個想法或一個動作戛然而止,反而傾覆地更為無忌。所以錢健君的背影激烈地顫抖着,他看不見的是——嬌柔而平靜的顧曲瑜,臉上也挂着一串淚水,印着燈火晶瑩透亮。
周圍此起彼伏的喧嚣和兜裡手機一連串的提示音,都無法影響這沉浸在彼此的溫暖或是沉溺在自己情緒中的倆人。
良久,感覺到來自肩頭的起伏漸漸平緩,恰好又有手機鈴聲響起,顧曲瑜才輕聲說道:“看看手機吧,别是什麼要緊的事情。”
“哦。好的。”
緩過來的錢健君似乎意識到些什麼,默默坐回桌子對面,掏出手機。但血管裡的酒精仍然狂躁着、怒吼着,旌旗搖曳、劍拔弩張,妄圖摧毀擋在前面的任何所謂堤壩。
趁錢健君翻看手機,顧曲瑜又遞過來一瓶純淨水,并關切道:“沒事兒吧?”
“沒,沒事兒,一個朋友問我幹嘛呢。你,你認識的,做窗簾的蔣,蔣總,一喝多就喜歡給我打電話聊幾句。”錢健君低着頭,繼續浏覽着這段時間錯過的消息,但言辭已經被噴湧而出的醉意沖撞得有些零落。
“沒事就好,要不少喝點兒,再喝待會兒回不去家了,周哥不在,我一個人可扶不動你。”相比錢健君,顧曲瑜醉得還淺。
“沒,沒事,接着喝,不是你說的嘛,今晚醉也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