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盞跳進清潭的刹那,上官輕绾的車子恰好駛出别墅。
有工匠瞧見這讓人心髒驟停的一幕,當即臉色大變,他邊跑邊扯着嗓子喊:“快來人啊,有人跳潭了!”
他這一嚎不要緊,竟連老爺子都驚動了。
等老爺子氣喘籲籲趕到那裡時,清潭邊已經圍了一圈人。
老爺子虎着臉喝道:“都愣着幹什麼?!趕緊把人救上來啊!!!”
男管家揮退了圍觀的人,恭敬回禀道:“老爺,邊盞小姐人沒事。”
老爺子這個時候才曉得跳潭的人是邊盞,他駭得太陽穴直突突。
“混賬東西!”老爺子上前幾步,探頭往潭下一看,邊盞正在水裡仰泳。
老爺子惱怒地沖邊盞嚷道:“你趕緊給我滾上來!!!”
他低頭瞪眼半天,邊盞壓根不理會他。
男管家勸道:“這大熱的天,您老還是回房休息吧,您放心我會派人看着她的。”
老爺子點點頭,又掏出手絹擦汗:“可得盯仔細了,一發覺不對勁就立馬給她弄上來。”
男管家垂首應是。
約莫兩個鐘頭後,邊盞自己從清潭裡爬了上來,她渾身都濕透了,頭發絲都在滴水,英姨遞給她浴巾。
邊盞推開不要,一路走一路留下水漬。
到了一枝葉繁茂的槐樹底下,邊盞眯眼瞧了瞧,随後便身手敏捷地爬了上去。
英姨讓人将這事告訴了老爺,自己在槐樹下守着。
老爺子知道自己強行把邊盞圈在别墅,這孩子心裡一定憤懑,所以任由她在樹上窩着,并把英姨也支開了。
女管家去了一趟三樓,和桑芙說老爺要見小少爺。
桑芙連忙把面壁思過、偷偷抹淚的上官哲喚過來,給他洗了臉,又認真叮囑了一番。
上官哲一進了書房,老爺子就開始抽查他的課業學習情況。
上官哲回答得磕磕巴巴,中間連續停頓了好幾次,且聲音越說越小。
老爺子斜睨着他,眉眼間盡顯失望。
上官哲被他觑得嘴唇發抖,兩條細細的腿也不受控地哆嗦着。
老爺子十分看不慣他這副膽小怯懦的模樣,冷斥道:“出去!”
上官哲癟着嘴,哭着出了書房。他胡亂跑下了樓,聽到有人議論邊盞在槐樹上打瞌睡,他刹住步,掉轉方向往那邊跑去。
果然,槐樹上真有一個人倚在分叉的樹幹那,上官哲喘着粗氣,仰着脖子看她。
邊盞沒睡着,在假寐,自然聽到了腳步聲,裝樣了一會,才掀開眼皮往下一瞅,見是那小鬼,她不願意搭理,正要繼續小憩,又瞥見珺姨推着一車新鮮的瓜果從底下路過。
正口渴得很,邊盞趕緊将人叫住了,然後麻溜地下了樹,從一籃子瓜果裡挑了一個敲起來清脆,花紋漂亮的黑美人西瓜。
見她抱着西瓜往前去了,上官哲悄摸摸地跟了上去。
邊盞将西瓜放在一光滑的被太陽曬得滾燙的白石頭上,一個重拳打下去,那西瓜便脆生生地裂開了縫。
她沿着縫扒下來一大塊。
邊盞舔了舔唇,對着那鮮紅的果肉大口大口地啃了起來,飽滿的汁水順着她的嘴角流了下來,她也毫不在意。
上官哲在幾步外瞧得一臉驚奇。
啃幹淨紅瓤,邊盞将瓜皮丢在石頭上,繼續掰新的,咔咔一頓炫。
上官哲以前從未覺得西瓜會對他有如此吸引力,他被勾出了饞蟲。
邊盞瞥見上官哲在咽口水。
她也不是那冷面自私的人,好心掰了一塊,遞向他。
上官哲猶豫着沒伸手。
邊盞沒好氣地嚷道:“不吃就滾一邊涼快去。”
上官哲趕緊接了,但他吃得很斯文,一點都不粗魯。
邊盞忽然冒出來一句:“你吃東西的樣子和上官輕绾挺像的。”
這句話也不知怎麼就戳中了上官哲的敏感神經,嘴裡的果肉還沒咽下去,淚水就嘩啦啦地淌了出來。
邊盞納悶道:“好端端地哭什麼?”
‘小啞巴’情緒有些激動,他哏了又哏,才努力捋直舌頭吐字:“從來沒有人說我哪裡像姐姐……你,你是第一個。”
邊盞仍不懂小啞巴的哭點。
“爺爺和媽媽都不喜歡我,”上官哲委屈又難過地哽咽道,“我不像姐姐那樣厲害,他們對我很失望,覺得我沒用。”
邊盞皺了皺眉:“那你爸對你什麼态度?”
上官哲将脖子勾得低低的:“爸爸很少和我說話,他喜歡一個人待着,除了吃飯睡覺,大部分時間都在畫室。”
邊盞頓了頓,倏地問道:“上官輕绾呢,她對你怎麼樣?”
上官哲埋着腦袋,說得很小聲:“姐姐工作很忙,總是不在家,就算在家爺爺和媽媽也不許我去打擾她。”
邊盞心情突然變得很複雜。
不一會,桑芙找來了這邊,她簡單和邊盞打了個招呼,便喊着上官哲回去補奧數。
上官哲一臉難色,桑芙催促道:“老師已經到了,正在書房等你,不要這麼不禮貌。”
上官哲戀戀不舍地放下西瓜皮,擦幹淨手心,不情不願地跟着桑芙走了。
和之前一樣,他還是會回頭看邊盞。這一次邊盞從他漆黑的瞳仁裡讀出了幾分可憐……
夏日蚊蟲多,螞蟻也喜甜食,原地杵了片刻,邊盞找來打掃工具,将石頭上的狼藉清理幹淨,沒吃完的西瓜被她裝進了袋子裡,打算留着下午吃。
剛走進一樓大廳,女管家就迎上來,将撿到的手機和錢包還給了邊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