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窈短暫地頓了頓,忽而展顔。
整日的疲乏緊張好似因此化解。
“恭喜宿主,解鎖銜玉城第一大白貓妙妙的圖鑒!”
先不管了,抱起來看看,這隻妙妙膚白貌美是長毛獅子貓是也,作為圖鑒裡所注将軍府鎮宅之喵,它被照顧得極好,下巴幹淨毛發順暢不打結,身上還有一股好聞的熏香味道。
值得一提的是,桂窈進将軍府以後沒再聽見奇怪的老鼠蟑螂的聲音。
看來懷中的毛茸茸就是大功臣!
桂窈眯了眯眼,看着妙妙晃動的耳朵,突然察覺,周遭似乎過分安靜。
婢女好像是因為沒得到回複便隐了蹤迹。
還有……
大功臣咪咪喵喵踩上了桌闆,把燈油撒了一地。
屏息間,那有所掩飾的腳步從牆外頓住,猶豫片刻後他屈指而入後。
任北襲夜視能力極好,如今居室内的擺設并未被弄亂,能隐約看見靠在床邊的凳子上空空放着一隻藥碗,床幔遮擋卻又漏了些風,隻看見是一隻白貓的尾巴壓在了床尾。
他隻冷着眸,眼尾微微眨動。
原來這隻回府之後還未曾見到的白貓獨自溜到了這裡。
白貓敏銳。但它的腦瓜子顯然不明白夜寒露重之時,一隻兩腳獸潛入另一隻兩腳獸的房間裡,是什麼意思。
隻知曉眼前的人味道十分熟悉。
像記憶遠處的故人。
“咪。”
是你呀,小将軍。
床帳規規矩矩地蓋着,任北襲若有所思,順手拿劍柄戳了把白貓的屁股。
小貓的爪反抗一般擡了起來。
一點水裝油漬,像落梅剪影般落在床幔上。
他是聽到器皿落地的聲音踩貿然闖入,如今破了案,隻想先行離開。
隻是夜深露重。
他想到了白日裡她孱弱的身姿,怕是生了病也不敢皺多了眉。
男人頓了頓,轉身想在門旁的小箱中尋到鎖扣,卻突然被貓背襲撲身,平日裡根本不用磨的尖銳爪子勾到了肉裡,他猝不及防地低喘。
呼吸停頓,布料破損着黏在血液上。
貓輕巧逃走,毛卻彎彎落在了被尾巴帶着掀起的窗幔上,任将軍把劍撐在床尾,低下頭,垂眸将青色窗幔牽得規整,卻隻聽燭火滋啦作響,再擡眼,床上嬌娘同樣撐着手,衣裝整齊,眼神過分清明漂亮。
隻此一瞬。
任北襲心中徒然想到母親告誡。
貴婦從了姻親,三年孕二子。
最孝順的孩子死于非命,最敬愛的郎君擋了那奪命的箭,後來長階跪有她的血恨陳情,佛祖隻是告誡,是她選錯了。
“想來桂家娘子對我們二郎也有意。”
過了長街,困于明堂。
她再看向他的時候,眼中沒有過分警惕,卻也沒了情分。
可是世情常薄,人的情分又算得上什麼。
白貓與黑狗在室外碰頭,一個吊兒郎當甩着舌頭,一個爪子還沒撓爽就撲上前去。
看似針鋒相對,桂窈知曉人類是從動物進化而來,總汲取着什麼狗的藏拙和貓的僞勢。
隻是眼前的人不一樣。
他神态裡的血性好像是作為現代人的她無法消融的。
“那任小将軍怎麼想?”
舅母問詢得很急切。
從屋檐上翻下來的大白貓尾巴一搖一搖,它跟在身後,比小娘後回頭,夜色下,湛藍的貓眼瞳孔洞悉着這樁姻親的殘忍天真。
“臣以忠事君,子以孝奉親。”
他威風凜凜光風霁月,隻是身前燭火化成了燙極了的火折子。
月下,這為應付婚事而侃侃而談的少年将軍,怎麼現在啞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