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想把他嘴堵上,佛門淨地啟容你喧嘩。但是桂窈實在是下不去手,她盯了眼利刃上的血迹,都覺得髒了匕首。
恐吓達成,這鄭二也慢慢閉上嘴,看起來走不動了,現在萬事俱備隻需要任北襲前來逮人。
“還請勿動。”
身後傳來一聲青澀的男聲。
桂窈微微垂眸,那劍就這麼橫在她的脖頸旁,她僵了僵,下意識舉起了雙手。
……服了,他家怎麼還有暗衛。
“你是何人?”暗衛問道。
桂窈的視角看不見她,她咬着唇,眼睛帶着水光:“我是、我是銜玉城李府尹家的婢女。”
“我們家小姐前不久死于非命,我實在是悲痛欲絕,才出此下策,想給我們小姐報仇。”
她雖未動,晶瑩的淚水卻是一滴一滴從眼角落到她瘦削的下巴,嗓音決絕又哽咽,聽起來可憐極了。
饒是那鐘聲,似乎都為她慢了半響。
桂窈哭得如泣如訴:“我家小姐死了,如若你們鄭家還要多要一條命。”
“我也!給你!”
任北襲!你再不來!你未婚妻!的命!就給别人!了!
桂窈拿出帕子擦淚,身子還抽抽搭搭想要咳嗽,白皙的脖頸在利刃邊晃來晃去。她微微垂眸,發覺這暗衛的劍悄然往外挪了幾寸。
“可是将軍府太夫人的李家?”
暗衛突然問道。
桂窈點點頭,還沒認真看到那鄭二站起了起來,那殿内又走出兩人。
任北襲一席黑衣,抱着劍,冷面走在一個老頭子後邊,看見外邊的場景,少見地蹙了眉。
在場五人神色各異。
桂窈敏銳察覺到那暗衛手抖了,她咬着牙,往任北襲那邊跑去。
那劍比人快,但她不曉得,踉跄地就要摔倒,才避了那一分劍意。
“噌——”
瞬息之間,有一道凜冽寒光從她耳後穿過,桂窈撲到了任北襲的懷中,穩穩攀附到他的手,回過頭,才發覺自己頰邊碎發落了一地,發帶纏到了那劍的利刃上,而那利刃,直指暗衛的面具。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任北襲的劍。
劍身銀白如月華,鋒出若肅霜。
桂窈抓緊了他的肩,因為驚吓而微微張開的唇被她下意識咬住。
卻沒發現男人沉沉隐忍着什麼。
咚……
咚咚……
是鐘聲嗎。
他不知道。
桂窈縮在任北襲懷中,眼睛卻不閑着,趁着兩把劍還在争鋒相對,她從他臂膀上探出頭來,眯了眯眼笑,像一直餍足的小貓。
“鄭大人,鄭二公子,這下可以跟我們走一趟了嗎。”
她想從他懷中起來,卻被男人反手叩在了懷中,桂窈掙了掙,看向他時帶着不解,泛紅的眼睛還冒着水光。
就聽那老頭子咳嗽得比她還假,隻大聲道:“世風日下啊,這小任将軍是有婚約的人了,怎麼的,還和表妹的侍女如此卿卿我我,真是可歎啊。”
桂窈真的懶得罵,擡起頭問他:“你帶繩子了嗎,或者布,堵嘴那種。”
看着任北襲頓了頓,又搖了搖頭,她鼓起嘴深吸一口氣。
“我說我是她侍女我就是她侍女啊?那我說你老而不死是為賊你認不認?”
桂窈握着任北襲的手,決定暫時不去深究他組隊打怪不跟随的事實。
原以為這老頭怎麼着也稍微有點做賊心虛,沒想到他越被教育越上頭。
鄭二:“小娘子倒是有趣,我鄭二行得正坐得端,她李月明過往不認我的婚約就算了,怎的,她死了還非得怨我頭上,我還喊冤呢,到手的老婆給死了。”
這是你老婆嗎?
鄭老:“這李月明我鄭家早不稀罕了,是那聖上賜婚,我們鄭家才沒有推脫,你們李家倒是好玩,還非要把握們傳到堂上去,審兇手啊?我們偏不,除非是那皇帝喊我們去,我才得去!”
這賜的婚是給你倆的嗎?
如若方才桂窈還隻為要争吵而煩躁,如今,她是咬着唇也要說一句這才是百聞不如一見。
可憐李家小姐被這樁親事害了性命。
她握着手中匕首,一忍再忍。
桂窈靜靜看見了殿中佛像,寶華殿裡供奉的藥師佛救治苦厄,此時卻因為天色暗沉,失了光色。
半晌後,她輕輕開口:“鄭大人的意思是,隻要是有關李家千金命案的傳召,你們鄭家都不見?”
“那是自然,此事與我們毫無關聯,我們為何要悉聽尊便!”
瞧這醜惡的嘴臉。
桂窈笑了笑,嗯了聲:“好。”
佛說所見諸佛,皆由自心,既知身是夢,一任事如沉。
桂窈手中的果子不知何時被捏碎了,皮開肉綻地碾到了塵土裡。
轉而握在手心的,是那把匕首。
瞬息之間,衆人隻見那枯葉飄散,這刀就劃開了任北襲的脖頸,鮮血一滴一滴一滴落地。
“有刺客意欲刺殺我朝要臣任大将軍,我問你,此事該不該鬧到官府去?鄭家父子,連同這位暗衛,可都是作為目擊證人要上堂的呀。”
桂窈的手裡還緊握着兇器,她微微仰起頭,輕聲靠在任北襲耳邊歎了句:“如将軍所說,開了刃的匕首确實鋒利很多。”
此招雖險。
勝算卻是将軍一半,我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