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秋收抄着手臂,看胡苒從觥籌交錯的人群中過來。
後者剛擺脫出品人的邀請,單手輕提着裙擺,右手拿着一杯紅到發紫的葡萄酒,一雙似水的眼睛大睜着,難掩驚訝,問:“你們怎麼也在這?”
“該我問你吧?”梁秋收神情細看起來恹恹的,說完還以手捂嘴很不合場合地打了個哈欠。
胡苒第一罪撒謊,第二罪好歹也是把她男人挽了,梁久似乎是見她戰鬥力這麼弱,安靜了好半天的嘴替她開始下一輪攻擊:“你不好好在組裡跑這來幹嘛,剛紅就飄了?”
胡苒可謂是有苦叫不出,昨晚一條哭戲拍到晚上11點才收工,回到酒店才收到公司通知,讓今晚臨時飛過來參加個晚宴。
“你以為是我想來?”胡苒脾氣本來好得頂天了,但一想到明早又要早起飛回去不說,還要補拍今晚耽誤的戲份,她也幾分不滿,但饒是埋怨說起話來也是軟軟的語調,“我說你們這些無情資本家能不能别想一出是一出,折騰死人了,我好好拍個戲容易嗎?你看昨天剛拍的哭戲今天的妝都差點遮不住腫眼泡......”
她劈裡啪啦說了一大堆,也不見梁秋收有回應,想起剛才她表情裡一絲困乏的樣子,剛想笑她是日思夜想哪個男人,餘光卻突然瞥見梁秋收笑着往前邁步的身影。
明明穿着八厘米高跟鞋,步伐之輕快卻讓她恍然間看見空氣裡流動的粉色裙子線條。
除此之外,胡苒還看見了她明媚到春光乍洩一樣的笑,笑得她那顆心髒彷佛由專業攝影師硬生生撞開,再扛着道具不管三七二十一打下一束光,每個角落都無死角被照亮。
甜妹拯救世界。
胡苒剛才的怨氣全消,一瞬間心軟到像巧克力融化在太陽底下。
她幾分懷疑,剛才梁秋收臉上的困倦難道是她的錯覺嗎,她給她的女兒們捏臉都沒轉變地這麼絲滑。
“什麼情況?”胡苒朝着梁秋邁步的方向瞧去,不明所以。
梁久見狀,沖胡苒抛個眼神,邊跟上去邊扭頭語速飛快道:“你自己玩,待會兒聯系。”
恰好晚宴正式開始,工作人員招待大家移步西側宴會廳。
梁秋收逆着人流過去,談俱卻似乎毫不買賬,直接看了眼表走人。
見談俱隻給她留了個背影,梁秋收也不大有心情湊上去,慢悠悠過去,問宗子晉,“他怎麼見到我就跑?”
宗子晉:“......這得問你自己吧。”
梁秋收按捺不住好奇,一邊細想分析着,一邊問:“今天上午的會他去了嗎?”
宗子晉擡眼打量她一眼,似乎是沒想到她知道得的還挺多。
江城人民政府主辦的十五大龍頭企業聯合會議在今天上午召開,事關政企合作,各個企業都高度重視,這也是兩個月來談俱出席的第一場會議。
宗子晉點頭表示肯定,餘光卻是瞥向梁久。
她神情驕矜,站在梁秋收側後方,連個眼神都不給他一個。
他們往宴會廳走,梁秋收瞧見談俱進了電梯轎廂,問宗子晉:“他不去嗎,他這是去哪?”
宗子晉沒有立即回答,似乎有些為難,在梁秋收看來就是擺起了譜。
“表妹夫。”她親昵地順手挽住梁久的手臂,“跟我說說啊。”
你跟我說說,我就,幫你說說好話呗。
宗子晉看向梁久,她直視前方,任由梁秋收挽住,豪不表态。
他有些摸不着頭腦自己究竟是哪裡又惹到她了。
心裡百轉千回過後,宗子晉妥協,耐心道:“他和他外公,舅舅在樓上,談世博科技園區二期開發的項目,今晚怕是不會下來了。”
“那他外公今晚也沒露面?”梁秋收到得晚,對此并不清楚。
“沒有,一直在樓上。”
梁秋收心裡了然幾分。
也不怪胡苒說折騰人,做戲做地如此興師動衆,難不成他真是大孝子,就隻是為了哄老人家高興?
可這邊的人是哄了,談家那邊又怎麼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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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馳站在側門處,等談俱抽身過來。
見談俱走近,他立即以手掩唇,貼耳彙報道:“剛才天居樓來電話,讓您馬上過去,半小時内要見到人。”
“沒下文?”談俱從汪馳那裡拿過西裝,順手搭在手上時饒有興趣地問,“就沒說要是不過去他要扒了我的皮?”
汪馳讪讪微笑,自然不說話不表态。
談家三代不和是公開的秘密,可他要是想保住工作自然不會多嘴,也知道在當中間人傳話時自動當過濾器篩掉一些不和諧内容。
談俱清了清嗓,問:“什麼時候的事?”
“十分鐘前。”
談俱哂笑:“消息挺靈通。”
他又道:“再打電話來,就跟他說結束後過去。”
“是。”汪馳又道,“另外剛剛得到消息,那個女人在事發一周後就去了美國,和國内有關的親戚沒有任何聯系,經過清點,凡是能變現的全部帶走了,還查下去嗎?”
談俱進入銀色轎廂,聲音帶了幾分冷意,“暫時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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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廳裡,燭光似水波蕩漾。
梁秋收本來就困倦,現在已經知道今晚見不到人,失了幾分興緻,更是百無聊賴起來,便開始懶懶地接梁久的話。
她托着下巴,問:“你剛剛說宗子晉怎麼你了?”
梁久慢悠悠開口,對她的不滿也不知道有幾分真心:“宗子晉送鞋不用心就算了,你還搶我的鞋,為了釣男人也太拼了點。”
梁秋收聽她這句話,才知道原來她腳上那雙是宗子晉送的,她瞥她一眼,問:“這次又吵什麼架?”
“他配麼?”梁久擺起一張撲克臉,道,“我不就是出門慢了一點,他好像很不耐煩一樣,出門就甩開我手,上車接電話也兇巴巴的,好像我看不出來是在對我發火一樣。”
梁秋收神情恹恹,不予置評,隻道:“反正誰的錯他都會道歉,你等着就行了呗。”
梁久聽了這話擡眼看她,好像對她說的很是不滿,沉默兩秒後拿了杯酒給她,意在堵住她的嘴。
梁秋收接過才反應過來,她興緻缺缺,順手放在一邊,“不想喝。”
梁久知道她,道:“甜酒。”
梁秋收才又拿起抿了一口。
好不容易挨到宴會過半,這場生日宴的主人公也隻是由人攙扶着下來敬了杯酒再次上樓,再沒有任何表示。
不過就算有熱鬧她也堅持不住再待下去了,她側身跟梁久道:“走了,回去補覺。”
進了電梯,她剛準備在手機上叫代駕,卻側耳聽見外面梁久的聲音,“等一下我。”
梁秋收擡手擋住電梯門。
梁久走進轎廂内,帶進一股清甜的香味,她對着反光的梯門側面理了理頭發,解釋道:“太無聊了,我也回去。”
然而電梯門再次閉合的刹那,一隻手眼疾手快地伸到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