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辦公室時,齊清佳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她拿起一看,是Relevo剛剛發布的推文:
自由前鋒引援?虛張聲勢還是确有其事?
她盯着屏幕看了一會兒,忽而苦笑出聲,自言自語道:“發得還真及時。”
*
齊清佳重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癱坐在沙發裡一動不動,哪怕是呼吸都令她覺得費力。
好在一切塵埃落定,哪怕一覺醒來洪水滔天,那也是明天要擔心的事情了。
“佳。”安娜輕敲她虛掩的房門,試探着叫她的名字。
齊清佳努力擡起眼皮,看到安娜一隻手拿着一瓶白葡萄酒,另一隻手提着小冰桶和兩個高腳酒杯,朝她晃了又晃。
齊清佳會心一笑,伸手攏了攏散亂的發絲,從沙發上起身,正襟危坐。
她乖巧的坐姿成功逗笑了安娜。
“你是不是忘了這個環節?”安娜熟練地起開酒瓶,為兩隻孤獨的酒杯注入靈魂。
齊清佳搖頭,“我以為你忘了。”
安娜撇嘴,玩笑說:“我可沒有,一整個一月我都在等今天、此時此刻。”
“是啊,你今天要是不喝個大醉,明天恐怕很難全身而退。”齊清佳直言不諱。
“那你就說錯了,”安娜連連搖頭,“我最不怕俱樂部出醜了,哪裡有醜聞哪裡就是我公關經理的舞台。”
齊清佳笑着翻了個白眼,調侃她說:“表演型人格。”
“那你就是替罪羊人格。”安娜更是毫不留情。
“喂!”齊清佳欲哭無淚,想反駁卻又無話可說。
安娜聳聳肩,然後舉起兩隻酒杯,輕輕相碰,把其中一杯遞給齊清佳,“幹杯,為史上最糟糕的轉會窗。”
“幹杯。”齊清佳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你說那位‘三千萬’來了以後能踢出來嗎?”兩杯下肚,安娜的語氣染上了些許醉意。
齊清佳抱着酒瓶,整個人陷在沙發裡,頭搖得像撥浪鼓,“教練團隊從一開始就不支持這項引援,你不會不知道這事兒吧?”
“我還真不知道。”安娜冷哼一聲,“所以安東尼奧是花了三千萬買了一個主教練不想要的人來?”
齊清佳兩手一攤,沒有說話。
“真不愧是‘專業’經理人。”安娜毫不客氣地嘲諷道。
“我其實也搞不明白為什麼‘無論如何’都要買個前鋒。”齊清佳模仿着安東尼奧的語氣說。
“‘無論如何’,哈哈哈太有畫面感了。”安娜趴在座椅扶手上,笑得停不下來。
齊清佳也跟着笑起來,片刻後才喃喃自語似的補了一句,“那個位置上明明有人可以踢,明明還有……”
“什麼?”安娜介于半夢半醒之間,還不忘參與對話。
齊清佳起身,從書櫃下層抽屜裡取出一條小毛毯,輕輕蓋在安娜身上。
“沒錯!你說得太對了!”安娜突然夢呓。
齊清佳吓了一跳,随即無奈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走出辦公室。
*
大約是剛剛下過雨,路面還有些潮濕,空氣中帶着雨後特有的淡淡的黴味。
齊清佳吸了吸鼻子,裹緊大衣,快步往附近的城際輕軌站去——運氣好的話,她興許還能趕上零點十分的末班車。
然而,天不遂人願,末班車因為公交罷工取消了,而Uber司機也絕不會在非比賽日跑來偏僻的塞缇亞球場附近轉悠。
齊清佳猶豫着是該徒步走一個半小時回家,還是去球員的按摩室裡湊合一晚。
這時,一輛亮橙色的福特探險者ST停在她面前。
“佳,你怎麼在這裡?”
車窗緩緩下降,露出一張熟悉又迷人的面孔。
齊清佳看到他,不由得揚起嘴角,“艾托?”
“你要回家嗎?”艾托提議,“我送你吧。”
“方便嗎?”
“當然。”艾托微笑着說。
“謝謝。”
他的車裡很幹淨,空氣中漂浮着某種若有似無的香氣——一種從皮膚、發絲中散發出來的、天然而内斂的香氣。
齊清佳的視線不經意從他身上掃過。
他穿着一件簡單的白色、圓領、長袖T恤,上面帶着幾條新鮮的折痕。
耳廓和脖頸微微泛紅,細小的水珠挂在他淺棕色卷發的發梢上,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晶瑩剔透,仿佛一眼就能望穿、望進他的思緒裡去。
“地址是?”艾托問。
齊清佳回過神,清了清嗓子才說:“國王街98号。”
“好。”艾托低頭把地址輸進導航。
“順路嗎?”齊清佳又問。
艾托隻是笑了一下,沒回答。
車停在齊清佳家門口時,她已經睡着了。
她靠在座椅上,呼吸均勻且淺,夾雜着些許酒精的氣味。
艾托靜靜地望着她,目光一點點描摹她的輪廓——細密的睫毛、小巧挺翹的鼻梁、微張的唇……
她皺着眉,輕聲呢喃,似乎夢裡也有煩心事。
鬼使神差地,他俯身過去,輕輕撫過她緊鎖的眉頭,然後手指不自覺地順着眉眼滑下,停留在她的唇邊。
她的唇溫軟、柔嫩,他的指尖不由自主地輕輕摩挲。
就在這一瞬間,齊清佳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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