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猶豫了片刻,說出的确實:“雨太大了,我送你吧。”
艾托無聲地笑了笑,掙脫她的手,“不用了,免得又被媒體拍到。”
門“砰”地一聲關上。
她怔在原地,胸口被關門的那聲巨響震得發悶。
“你是笨蛋嗎,齊清佳……”她低聲罵着自己。
換衣鏡裡,她的唇紅腫一片,衣領松垮地挂在肩頭,隐約露出内衣,脖頸和胸前密布着醒目的紅痕。
她穿好衣服,系好腰間的紐扣,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解開的拉鍊。
又照了照鏡子,苦笑着從包裡取出一盒氣墊,仔細遮蓋住頸側的痕迹。
她重重地歎了口氣——最近,她可能真的太忽視他了。
*
下午,艾托準時來到康複中心。
由于血腫積液依舊未見明顯好轉,第二次訓練和前一次相比幾乎沒有進展。
相反,随着内部組織的新生和粘連,屈膝時的疼痛似乎變得更加尖銳而持久。
兩組訓練做完,艾托筋疲力竭地躺在理療床上,望着天花闆發呆。
“天放晴了,要不要出去透口氣,再回來接着練?”蘇珊娜提議。
他本想拒絕,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此刻,他确實需要一點新鮮空氣。
雨後的空氣裡散發着濃郁的草木清香,春天悄無聲息地到來了。
他和蘇珊娜并肩走着,步子十分緩慢。
“你知道嗎?我以前是模特。”她突然開口,沒有任何前言。
艾托一怔,随即笑了笑,“并不讓人意外。”
“謝謝誇獎。”蘇珊娜笑得爽朗又自然。
“我十七歲入行,先是在米蘭,然後去了巴黎。”她繼續說着,眼睛微微眯着,像是在翻撿一段遙遠的舊時光,“後來,有人說我是某個頂奢品牌創意總監的情人,而他太太是一個老牌豪門的繼承人——這事興許你也有所耳聞。”
“總之,一夜之間,我從巴黎最炙手可熱的模特,變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對象。”她說得雲淡風輕,仿佛在講别人的故事,“再後來,我得了很嚴重的焦慮症。”
艾托皺起眉,他沒想過蘇珊娜有這樣一段過往。
在她那雙清澈的水綠色眼睛裡,遍尋不到一絲殘留的陰影。
“我很抱歉聽到這些。”他說。
“我說這些,其實是因為看到了你的新聞。”蘇珊娜停下腳步,認真地看向他,“所有事都會過去,無論它在當時看起來有多像世界末日。”
“你們也都會沒事的,千萬别灰心。”
她語氣輕輕柔柔,卻說得那麼笃定,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
“謝謝你,蘇珊娜。”艾托由衷地笑了。
“别客氣。”她忽然小跑了兩步,又轉過身朝他眨了眨眼,玩笑道:“我覺得我挺有做心理醫生的潛質,你說呢?”
“我完全同意。”艾托笑着回答。
遠處,齊清佳坐在車裡,靜靜望着兩人并肩而行的背影。
他們說笑着,那樣坦蕩、那樣自然。
不必顧及哪裡是否藏着鏡頭,也無需擔心第二天又有什麼荒謬的新聞被曝出來。
也許,他該和這樣的女孩戀愛,而不是她。
如果不是她,艾托怎麼會和“插足”“出軌”“權色交易”這樣的字眼關聯在一起。
他本該清清白白地戀愛,堂堂正正地接受祝福,進入一段簡單、純粹、安穩的關系。
這是齊清佳第一次真切地意識到——
也許,她和艾托在一起,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
她合該理智、再理智些,合該預想到可能發生的風險。
或許一切,隻是因為她太貪心,又太自負,妄想自己能處理好所有問題。
齊清佳默默發動引擎,駛離醫院。
她需要冷靜,他們都需要。
*
康複訓練結束後,艾托又一次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家。
手機裡仍舊沒有齊清佳的任何消息。
他點開她的WhatsApp頭像——照片裡,她的長發被海風吹起,夕陽勾勒出她的輪廓,她笑得明亮又輕盈。
而這樣的她,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自從他們在一起,她好像一直在思考、在擔憂,在與現實纏鬥,疲憊不堪。
艾托怔怔地望着那張照片,久久出神。
手機忽然一震,打斷了他的思緒。
是她的消息。
艾托猛地翻身從沙發上坐起,急忙點開對話框。
“艾托,我們都給彼此一點時間冷靜一下吧,這樣對你我都好。”
他愣住了。
像是有什麼東西從心口一路冷到四肢,血液仿佛在瞬間凍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