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們這麼做了，那毫無疑問是他們的錯，而不是你的。”

齊清佳沉默許久，用力吸了吸鼻子，才半玩笑半認真地抱怨：“跟你聊天真的太煩人了，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像個精神病。”

“最後說一句。”安娜加快語速，仿佛想趁她的情緒還撐得住時快點說完，“聽凱爾說，艾托的康複進展不太好，血腫一直沒消，還有血栓的風險，心理評估也始終拖着不去做。”

齊清佳心口忽地一緊，隐隐作痛。

這個時候，她本該陪着他的，可她卻親手推開了他，明知道這會讓他難過。

但她依舊固執地一遍遍說服自己——隻有遠離，才是對他最好的保護。

“他不會輕易放棄的。”她低聲說。

這句話，她說得十分笃定。

但她自己清楚，這既是真心實意，也無疑是自我欺騙。

結束與安娜的通話後，齊清佳急忙撥給凱爾。

“佳，有事嗎？” 凱爾的聲音帶着一絲做作，似乎不隻是在說給她聽。

齊清佳略微遲疑了一下，低聲問：“你現在有空跟我說說艾托的情況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随後凱爾回答：“我覺得，你可以直接問他，既然你這麼關心。”

齊清佳聽出他的話外音，心中一緊，“他在你旁邊是嗎？”

“……好吧，被你猜到了。”凱爾略帶尴尬地幹笑了兩聲。

齊清佳沉默片刻，才淡淡開口：“那回頭再聊，先不打擾你了。”

話音落下，她就快速挂斷電話，像是在逃跑。

凱爾一臉疑惑地朝艾托指了指手機，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艾托滿臉疲憊，擡眼瞥向凱爾。

“你被甩了？”凱爾直言。

艾托沒有回答，隻是默默坐上檢查床。

“這麼快啊……”凱爾若有所思地補了一句，“但她明明還關心你。”

艾托皺眉，視線掃過四周地檢測儀器，“凱爾，你到底還要不要檢查？”

“好吧好吧，我閉嘴。”凱爾聳聳肩，拉過診療車開始準備器材。

他先幫艾托貼上了慣性測量儀和表面肌電片，又調整了地面的平衡墊和功能跳躍區。

“來，先站上這塊墊子，閉眼保持五秒，核心不能塌，膝關節不能内扣。”

艾托深吸一口氣，站上墊子。

他的右腿稍微發抖，核心明顯代償，凱爾一眼就看出來了。

“你在作弊，重心放在右腿。”凱爾毫不留情地戳穿。

“我又不是機器人。”艾托咬了咬牙。

“你現在的任務是要做得比機器更精準。”

他接着讓艾托做Y字形平衡測試，測量他受傷腿在向前、向外、向後各方向的動态控制能力。

每一次落地，艾托的動作都比前一次更加吃力。

凱爾蹲在一邊記錄，眉頭不時蹙起。

之後是單腿跳躍落地測試，凱爾要求他用右腿完成一個簡短的跳躍并穩定落地。

艾托看了一眼凱爾，沒說話，緩緩起跳，落地的一瞬間，他整個身體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右膝明顯偏内，腳尖也沒能完全控制住方向。

“你看到了吧？”凱爾冷靜地記錄數據，“着地延遲了0.2秒，膝蓋偏斜七度，股内側肌還沒真正喚醒。”

艾托沒作聲，隻是死死地盯着地面，後背被汗濕透。

“左腿的對照表現正常，但你在整個測試過程中，一直不敢用右腿主動承重，甚至提前啟動了腰側穩定肌來保護膝蓋。”凱爾頓了頓，“你在害怕，艾托。”

艾托沒說話，隻是默默擦去額頭的汗水。

測試全部結束後，他坐回床邊，整個人仿佛脫了力。

“凱爾，”他低聲問道，“如果我轉會，或者……離隊，她的處境是不是會好一些？”

凱爾沒立刻回答，臉色卻驟然沉了下去。

“我就是随口問問，别當真。”艾托意識到自己說得太過離譜，趕緊補了一句。

“别說這樣的話。”凱爾一邊摘掉他身上的傳感器，一邊輕聲說，“你現在的狀态，不适合做決定。”

艾托垂下眼睫，扯了扯嘴角。

檢查剛結束，露西亞适時打來電話。

“Hey, bro.”露西亞聲音明快，似乎心情不錯。

艾托被她逗笑，“Hey, sis.”

“我打算周末去巴裡奧尼亞探望你，可以住你家嗎？”她毫不客氣地開口。

“當然。”艾托有些疑惑，她一貫喜歡“不請自來”，提前征求他意見的情況屬實罕見。

“現在不一樣了嘛。”露西亞意味深長地說。

艾托一怔，聽懂了她的意思，卻沒有解釋。

“另外，”露西亞清了清嗓子，“尼科也會一起來哦。”

“沒問題，但——”艾托半開玩笑地問：“你們不是分手了嗎？”

“說什麼呢！”露西亞手忙腳亂地關掉免提，咬牙切齒地說：“别開玩笑了，bro？”

“我記得上次，好像有人信誓旦旦地說‘這次是真的’。”艾托毫不留情地調侃道。

露西亞急忙打斷他，“你記錯了，肯定不是我說的。”

“尼科和我，”露西亞頓了頓，鄭重宣布，“我們要結婚了。”

艾托愣住，目光在空中定格了幾秒，笑容爬上眼角眉梢，“恭喜你，露西亞。”

這大概是這段時間裡，他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