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們明天再去撿些河蚌回來做菜給爹他們也送些去吧。”蘇梨出聲道,今天撿河蚌的田裡還有很多呢。
此話一出,陳氏等人當即就覺得不錯,其實其它條件好的人家都會每日送些好吃好喝的去給自家男人補身體,畢竟連續收十來日稻子再是鐵打的身體也吃不消。
以往蘇家有閑錢的時候也會割上一些肥肉熬了豬油,用油渣炖菜送去,今年家裡因想攢錢給蘇梨二哥娶媳婦,就沒割肉,全家都勒緊褲腰帶的攢錢,這才攢下來幾兩銀子。
可惜因為蘇梨生了一場病,全花光了,村子裡其他人家都不懂,不過就是一個女兒,值得花這些銀子嗎?
窮人家哪個家裡沒有夭折的?說句心狠的話,大不了再生就是了。
所以當時知道蘇家花了幾兩銀子請大夫,抓藥的時候,都覺得蘇家人腦子出了問題。
這也連帶着,原本願意把女兒嫁來的人家聽說了這事兒,都打消了主意,誰也不想有這麼能花銀子的一個姑子。
“行,就這麼辦吧。”吳婆子當即決定下來,沒有油水身體拖垮了就不美了。
這河蚌肉雖說不像豬肉那麼補,但是好歹也是肉不是?應該也能補補身體吧?
而且這個味道确實好吃,吳婆子長這麼大還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兒子孫子們就更不用說了。
“不過家裡的鹽快沒了。”蘇梨想起剛剛做菜的時候,鹽罐子都快空了,于是出聲提醒道。
聽聞這話,室内寂靜了一下,吳婆子半晌才開口,“明日,算了,明日大家都休息一日,後日青山他娘,你把家裡的雞蛋拿去賣了,買些鹽回來。”
莊稼人都知道,不吃鹽是不行的,不吃鹽就沒力氣,幹不了活,久了身體也會垮,所以家裡再窮,鹽還是要買的。
不過如今家裡沒有銀子,隻能用攢的雞蛋賣了才能買。
可誰知陳氏聞言卻有些為難,原因無它,雞蛋數量不夠,家裡一共三隻下蛋的母雞,上次賣雞蛋是半月前,這半月有一隻雞不知怎地,隔三差五才生一個蛋,生的蛋又分了幾隻給小女兒補身體,如今家裡估摸着就7.8隻雞蛋,賣的話一文一個,也才八文錢。
鹽價是200年文一斤,最低也是一封(二十文起賣),也就是一兩起,如此便還差10幾文錢,當然也可以選擇買私鹽,隻是被抓住的話下場很嚴重,私鹽販子是被打一百杖,坐五年牢,沒收所有私産,買私鹽的人則是打五十杖,罰銀十兩,拒捕者斬,打擊力度非常大,普通人家非必要不會铤而走險,再一個就是私鹽質量并沒有官鹽好,所以非必要不買私鹽。
這時,蘇老頭突然開口道,“無妨,明日我紮着苕帚編幾張凳子出來,到時候一同拿去賣。”
是的,蘇老頭除了會幹農活外,還會編些竹凳籮筐苕帚之類的,平時沒有農活的時候就在家裡編了拿去賣,要不然僅靠那一畝水田的收成也不太夠全家的嚼用。
“這樣爹會不會太累了啊。”陳氏雖然心裡也覺得這是個好辦法,但是也确實有些憂心公爹蘇老頭的身體。
蘇老頭身體并不好,身體早些年在衛所裡就熬壞了,後來更是在一次剿匪裡傷了腿,如今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不過也正因此,他才能離開衛所,得以回家。
“才這點活,有什麼累的。”蘇老頭擺擺手,是的,在他看來,編凳子籮筐什麼的并不是什麼累的活,更何況就算累能掙到銀子就不算累,于他們這樣的人家窮比苦更可怕。
就這樣,吃完晚飯的空隙,吳婆子陳氏蘇老頭就商量好了明天需要幹的活。
陳氏蘇梨和蘇桃負責去撿河蚌做飯送飯,吳婆子和蘇老頭則是去割芒草,砍竹子好編苕帚編竹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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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吳婆子屋裡,吳婆子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原本打鼾的蘇老頭也被這響動吵醒了,關心道:“怎麼了這是?睡不着?”
吳婆子這兩年不知道為什麼,常常失眠,蘇老頭心裡知道是因為操心家裡的事才會如此,但他也沒有什麼好法子。
“不然明日去找劉婆子拿幾貼草藥?”
劉婆子是村子裡的赤腳大夫,同時也為村子裡的人算期占蔔吉兇,普通人有什麼不舒服就去找劉婆子拿些藥随便吃吃,大多數時候都是管用的,除了特别嚴重的毛病。以往吳婆子就曾去拿過安神的藥,能管幾天。
“費那些錢做什麼,家裡什麼情況你不知道?”吳婆子想也沒想就拒絕了,雖說劉婆子的藥不貴,一兩文就夠了,但是鄉下人,一兩文也是不能随便亂花的,得花在刀刃上才行。
随即将自己失眠的原因說了出來,“你有沒有覺得五丫這幾日怪怪的。”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吳婆子剛剛躺在床上想了許久,總覺得哪裡不對,從前孫女性格膽小怯懦,這幾日雖說同樣少言少語,變化不大,眼裡卻多了不一樣的東西,還突然會做這麼好吃的飯食,實在是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