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腳這麼嚴重,不去看大夫怎麼行嘛!”蘇老頭都快忍不住跳腳了。
“銀子沒了咱們可以再掙,身體沒了怎麼辦?這話還是今天早上你自己親口說的。”
“我沒說。”
總之任由蘇老頭怎麼勸,吳婆子脖子一梗,“反正我說不去就是不去。”
油鹽不進,真是塊茅坑裡的石頭,又硬又臭。
蘇老頭也沒法子了,勸也勸了,說也說了,對方根本不講理。
其實想要解決這事兒也簡單,隻要有銀子就成了,吳婆子這樣犟着不去看大夫,其實就是心疼銀子,如今家裡一貧如洗,也沒個來銀子的進項,若今天是他傷了腳,估計他也是跟吳婆子一樣的不願去醫館。
事實上吳婆子還真是這麼想的,一家8口人啊,就靠那點糧食撐着了,那可是救命糧,吳婆子怎麼可能舍得拿家裡人的救命糧去治腿。
“反正也死不了,行了,你們兩别這副德行,弄得好像多大事一樣,待會兒四丫五丫回來看見還以為怎麼着了呢。”吳婆子皺着眉頭捂着腳。
“可是…”陳氏面露擔憂,蘇老頭道:
“不去醫館,找劉婆子來看看總行吧?”
吳婆子沉默不語,算是答應了。
劉婆子是十裡八村的赤腳大夫,村子裡有誰有些小病都會找她拿兩貼藥,可是也僅僅隻是一些小的傷風感冒,稍微嚴重一些劉婆子都是勸去縣裡醫館治,村子裡的人都知道這些,久而久之,小病找劉婆子,大病去醫館已經成了衆人的共識。
這也是為什麼陳氏和蘇老頭一開始不願去找劉婆子的原因,你找别人來别人也看不了,而且還欠一個人情,就沒必要。
果然,劉婆子來了後,仔細上手替吳婆子檢查一番,“你這也摔得太嚴重了,我估摸着是骨頭斷了,得去醫館才行。”
這話一出,衆人心裡一咯噔,尤其是吳婆子直接慌了神,
“怎麼會斷了呢?劉大姐你是不是摸錯了,我感覺就有點疼,不,不是,現在也不怎麼疼了,你再摸下?”
劉婆子聽見這話,倒也沒生氣,而是神情凝重又上手再摸了一次。
“沒錯。”
吳婆子徹底死心,慘白着臉,
“那依你的意思是你治不了了?”
“我這裡治不了,得去醫館。”劉婆子點頭,實在不是她不想治,而是确實治不了,她的醫術是跟着她爹學的,可是她爹當年一心想要将醫術傳給侄兒,所以她也隻學到一些皮毛,治些小病沒問題,骨頭斷了這對于她來說太難了,而且看吳婆子這樣子骨頭好像還錯位了,得正骨。
這麼想也就這麼說了,“這可不是小傷,不去治是不行的,萬一嚴重了後面走不路也不是沒可能。”
得知妻子傷得這麼嚴重,還得正骨,蘇老頭臉色不太好看,但還是客氣道,“行,多謝您跑一趟。”
“青山他娘你送送。”
陳氏見狀,趕緊道,“劉大娘,我送你。”
說是送,其實就是給診金,當然,鄉下人一般出診沒開藥方都是給兩雞蛋,陳氏也不例外,剛剛就趁着空襲去屋子裡拿了兩雞蛋揣手裡。
“辛苦大娘跑這一趟了。”
堂屋裡,陳氏将手中雞蛋遞給劉婆子。
劉婆子喝了一口陳氏倒的水,說道,“鄉裡鄉親的,又不是什麼外人,把雞蛋收回去。”
她倒也不是什麼聖人,隻是她平日裡對蘇家人印象還不錯,雖說村子裡其他人都不喜歡蘇家人,認為吳婆子太潑辣,不願跟她打交道,但是劉婆子卻不這麼認為,概因年輕的時候,吳婆子曾幫她罵過她那忘恩負義的丈夫,她就對吳婆子存了些好感。
而且不過是來看看,又沒出什麼力,哪兒能收人家東西。
“那怎麼行呢。”陳氏不是喜歡占人便宜的人,并沒有因為劉婆子說不要就真的不給,她隻當對方是客氣一下。
“說了不用就是不用,你快收回去。”劉婆子将雞蛋放在桌子上,就站起身要走。
見對方是真的不肯要,陳氏這才道,“您不要雞蛋,吃頓便飯再走吧。”
劉婆子獨子是秀才,如今在縣裡念書,常年家裡隻有劉婆子一人住在村子裡,又經常有人上門找劉婆子看診,以至于劉婆子是經常吃了上頓就忘記吃下頓,聽到陳氏的話,她肚子也确實有些餓了,按理來說不該吃的,但是又聽陳氏道,
“沒什麼好菜好飯,隻是一些家常便飯。”
“大娘你回去一個人也懶得燒火。”
這話倒是說在劉婆子心坎上了。
再加上菜就擺在桌子上,确實也隻是尋常的菜式,一道涼拌黃瓜,一道茄子豆角,還有一道看不出什麼的菜。
劉婆子也就同意了。
直到當飯都擺上來的時候,劉婆子看着滿滿一碗白米飯這才覺得不妥。
看米的樣子是新米,應該是今年剛打的稻子,她是知道的,她們這樣的尋常人家,一家人一年都吃不了幾次白米飯,平時都是加野菜玉米紅薯豆子一起煮,隻有新年或者是打新米的時候才能吃上一兩次,飯都是按人頭煮的,她吃了人家吃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