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碟狐疑地望向他,見他一臉認真,心裡歎了口氣。
“不能。”
她本人正在查探現場呢,一無所獲。
兩人叙話間,外間突然傳來一陣響動。彼此對視一眼,當即決定出去瞧瞧發生了何事。
“好啊。當時屋子裡隻有你一人,是不是你扮成鬼,将你丈夫吓得跑到了山上?”
外間縣尉揪着鄭大姐的肩膀,惡狠狠逼問道。
“這怎麼會呢,那鬼出現之後我便跑了出去,吳大娘和孫大爺都瞧見了屋子裡那鬼影,怎麼可能是我呢?”鄭大姐戰戰兢兢解釋道。
縣尉不耐道:“可當時屋子裡隻有你們夫妻二人,還會有誰裝神弄鬼想害你家?”
縣尉抓不着人,縣令又催得急,他急了亂咬人,見誰便懷疑,适才當着鄰裡的面,盤問一個,便懷疑一個。懷疑一個,便要抓一個,這下輪到鄭大姐了。
鄭大姐一臉糾結,險些将下唇給咬破了,思索半天,顫顫巍巍道:“官大人若懷疑我,盡管去搜屋子。若要問誰想害我家,那倒還真是有的……”
縣尉聞言立馬叫人去搜了屋子,眼中兇光一亮:“誰?”
鄭大姐坐看右看,似十分為難:“這……這我也不好亂說……”
“說!”縣尉吼道。
“這……”鄭大姐猶豫道,“還是算了吧,這或許是我想多了……”
“說不說?”縣尉瞪着眼睛,威脅道。
鄭大姐一咬牙,似乎下了豁出去的決心,長歎一聲道:“其實這人,大夥多多少少都是知道的,便是那周家的二少爺……”
周家?
胡碟似乎想起破山提起過這麼個姓,破山也識相,适時補充道:“這周家便是村裡最有名望的一戶人家,不過說是有名望,其實是仗着人多勢衆,蠻霸鄉裡罷了。”
鄭大姐道:“那周家人多地也多,這些年占的土地越來越多,我們家是外姓,在這裡本就勢單力薄,自然也深受其害,去年他們家派人将我們家地裡的秧苗全給拔了,顆粒無收。也正是因為這樣,我家丈夫才在農忙來之前多上山打些獵物,好解決今年的溫飽。他多次上門恐吓,故而我丈夫一出事,我就知道這事也與他脫不了關系……”
那縣尉聽了周家的事,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了,隻愣在原地眼觀鼻,鼻觀心,松開了抓着鄭大姐的手。
這時去搜屋子的衛士回來了,禀告道:“沒發現可疑的東西。”
縣尉沉吟半響,對鄭大姐道:“你、你确認你說的是真的?”
鄭大姐抹去眼下的淚痕,無不堅定道:“左右鄰居都看着,去問問便知。我們母女兩個也在這兒待不下去了,也不怕他來報複。”
縣尉面色凝重,搖了搖頭,從那圓圓的身子裡歎出好長一口氣,道:“若是這麼說,我便要回去與縣令商議一番。”
他讓鄭大姐坐下,鄭重道:“你且保重。”說完便帶着人馬疾馳而去。
胡碟見了,覺得這縣尉大有落荒而逃之意。她薄眉輕蹙,悄聲問謝明乾:“這周家,莫非已經到了官府都聞風喪膽的地步?”
謝明乾點頭道:“有這可能。我們這些年也有耳聞,有的地主橫征暴斂,搶占土地,但因為稅款都從這些人手裡來,大多的官府都不敢說什麼。”
胡碟雙手環抱胸前,心上好似有些難以言說的凝重。難怪那日鄭大姐如此急切和害怕,想來怕鬼是小,是知道有人虎視眈眈,故而才擔驚受怕。
這一趟出南都,倒是見了很多從前未曾注意的事,她長在自給自足的山裡,後又在南都做官,眼裡隻有這具屍體那具屍體,好像真的不太了解千山萬水之外的甜與苦。
她又回身望了望鄭大姐家的小屋,總覺得千頭萬緒什麼也抓不住。
鬼影如那日在山林間見到的一般,許多人都清清楚楚地瞧見了。縣尉所說鄭大姐裝鬼賊喊抓賊也不無可能,畢竟許多案子都有這樣的手法,可鄭大姐在屋外時,屋子裡仍然有鬼影,這便說不通了。
難道真的是周家為陷害,造勢裝神弄鬼害人性命?可那鬼影又是如何憑空出現的呢?
這樣一番折騰,早已過了午時,她擡眼望向那山的方向,回想那日在山上見到的鬼影,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她問一旁的劉慶:“現在進山,能在安全的時辰之前回來麼?”
劉慶問:“這就要看你進山作何了。”
胡碟沉吟片刻,清冷的眸子一片琰琰的光,沉聲道:“我要去玉迦山,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