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冶聲淚俱下,隻說是那柳洪珍故意勾引,令他犯了大錯。王紅喜看着晉王直挺挺地跪着,昨夜大雪,他跪在還沒來得及清掃的雪地裡,模樣叫人心疼。
“皇上,晉王殿下還跪着呢。”王紅喜說。
宮女仔細地為靖和帝整理衣袍,見他心情不大好,宮女太監們畢恭畢敬伺候着,大氣都不敢喘。
靖和帝聽着門外傳來晉王\丹田氣十足的喊冤聲,一天的心情都糟了。本來這幾年身體越發不好,他便以修養身心為由,減了早朝的次數,平時隻以奏折議事,奏折又有閣老們處理,每日很是惬意。
今日寒風襲人,他原本打算晚些再起,誰料一早晉王在外面如雞鳴般叫個不停,吵得他不得不起來。
他揮了揮手,王紅喜默契十足,小跑着去請晉王殿下進殿。
晉王撲撲膝蓋上粘的雪,步履踉跄地進屋跪在地上哭訴!“父皇,兒臣愚笨,竟中了石夫人的圈套,給您丢了臉。這兩天兒臣惶恐不安、夜不能寐,便懦弱逃避,想着也許慢慢事情就過去了,誰知昨日竟又有人發難,兒臣輾轉反側、思慮良久,隻能求父皇為兒臣做主了!”
靖和帝抿了一口熱茶,問道:“如何發難?”
“石崇洗竟然給兒臣編排了數條罪狀,以假亂真,叫京中百姓看皇室笑話,其心可誅。”李冶急出了哭腔,又委屈又害怕的樣子。
靖和帝心裡佩服他演得真,昨日之事,黑甲軍統領付春登已經向他禀明,石崇洗的檄文引得京中百姓群情激憤,場面一度失控。若說有人不明是非、偏聽偏信倒也可能,但全城百姓皆是如此,則說明檄文所言非虛。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别說寵幸個臣妻,隻要他不将手伸進後宮,他根本懶得管,奈何這一個兩個的非要往他跟前湊。
“你府上姬妾不少,怎麼偏偏中了她的計?”皇帝問,晉王愛美之名由來已久,聽說就連府上的丫鬟小厮都是俊美非常。
“兒臣當日喝了些酒,在廂房醒酒時被她鑽了空子。”他懊悔不已,連連搖頭。
“你自幼沒有母妃教導,想來先皇後畢竟不是你生母,又遲遲未育皇子,與你存有介蒂,竟不曾好好教你這些,害你二十好幾還能被人算計到床上,真是苦了你了。”靖和帝愧疚不已,像是剛剛注意到他進門之後一直跪着,這時才示意王紅喜将晉王扶起。
李冶心中大震,剛被扶起又跪了下去,請罪道:“先皇後待兒臣如同親子,辛苦養育、悉心教導,是兒臣愚鈍,一時不察竟在這種事上犯糊塗。”
靖和帝說道:“是為父的錯,你母妃連你的面都沒見到,若她見你如此诋毀自己,豈不是更自責。”
說起母妃,李冶心有戚戚,她母妃是将門之後,若不是去的早,太子還輪得着那個黃口小兒去當嗎,但他面上依舊惶恐,說道:“父皇何錯之有,早前聽舅舅說,母妃端莊賢淑、明德知禮,最是崇敬父皇和先皇後,想來她見我被先皇後養大,更能放心。”
皇帝似乎想起往事,目光幽遠,說道:“我這三個兒子中,屬你最知禮明德、孝悌忠信,确實像你母妃,既然如此,便準你去皇陵守孝一年,不僅可全你與你母妃的母子之情,也能避避風頭,如何?”
李冶不知是哪句話觸了他的黴頭,京中形勢如此多變,就怕一年後回來時已經沒有他的一席之地了,“父皇近年勞累,而母妃已去,兒臣的孝心又怎能舍近求遠,惟願在父皇身邊為您分憂。”
靖和帝擺擺手,說道:“我既有幾位閣老,又有太子懷王,這幾年養病初見成效,你無需惦記。還是說你更願意遭文官口伐筆誅,或是讓黑甲軍和大理寺徹查你?”
李冶兩股戰戰,隻能磕頭謝恩。
但懷王和石崇洗也沒落好,皇上任懷王做監軍去肅州監戰,而那個不知好歹的石崇洗,也被皇上以頗具文采之由,派到肅州勸降紅羽軍。
得知這三道聖旨的内容,李冶才好受些。特别是紅羽軍之戰打了幾個月,徐老将軍去了都沒能得勝,懷王此行不僅歸期不定,更何況戰場刀劍無眼,他雖為監軍不必上戰場,可他目标太大,沒準兒紅羽軍專門派人對付他。
相比之下,他去皇陵頂多是清苦一些,沒準兒還能提前回京。
懷王有些激動,雖說兩廂對比,他此行的确兇險,但肅州之戰如果打赢了,到時候晉王從皇陵回京止步不前,而他卻身負戰勞凱旋而歸,高下立判,父皇定能對他刮目相看。
石崇洗在大理寺接了聖旨,下職後匆匆趕回家中。
“今上派我三日後啟程,随懷王監軍隊伍進駐肅州。”
聖旨來的突然,屋内,柳洪珍、花錦怡、拾風雨三人分坐兩旁,靜靜等候石崇洗的吩咐。
皇命難違,即使再不舍,柳洪珍隻能命人收拾行囊,此行随軍伴駕,不能鋪張,但平常所用的東西都要帶齊,而且肅州冬季寒冷,這一去不知道要吃多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