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夫婦早早起床,高氏将家裡珍藏的雞蛋拿出兩顆,煮給兩位貴人吃。
老高掏出家裡的僅有的一點稻草喂馬,這兩匹馬好啊,他隻見過到村裡押人的官差騎馬,還不曾見别人騎過。
想到這老高手一抖,随即又放松下來,這兩人不可能是官差,裡面有個女娃呢,況且官差要是借宿才不會給銀子。
兩人各自忙碌着,那女娃先從屋裡走出來了。
女娃的臉比白面饅頭還白,身材姣好,就跟柳樹枝似的,那個男的也俊俏得很,他還隻在畫裡見過長成這樣的人。
那女娃向他看來,老高瞬間低下頭,一心抖着稻草。
貴人能半貫錢使喚他們夫妻倆,也能一把劍将他們倆撂在這,可千萬不能得罪。
不多時,拾風雨收拾妥當,兩人一起墊墊肚子,順着高老漢指路的方向上路,按他說的,腳程快些的話,走大半天就能到達縣城,騎馬隻會更快。
昨日的大雪将路面鋪的滿滿當當,再往前雪越來越深,馬兒走得踉跄。
“不行,這馬吃得不好,别累病了,我下去蹚路,你坐好别動。”拾風雨翻身下馬,牽着花錦怡的缰繩走在前面。
他左右挪動雙腿,用身軀蹚着雪一步一步艱難地前進,繞過風窩,路上的雪終于薄得隻到腳踝,拾風雨拍打掉身上的雪,重新蹬回馬背。
“累嗎?”花錦怡問。
這點力氣活算什麼,拾風雨心情好,看她端正幹淨地坐在馬背上,讓他去再蹚幾遍他都願意。
但卻嘴上喘着粗氣說道:“累死了,何況這兩頓根本沒吃飽,餓得胃痛。”
他捂着胃,滿腹委屈,“不過你不累就好,我累一些沒關系的。”
花錦怡抿抿嘴,又仔細看他幾眼,因為拿身軀蹚過雪,即使剛剛仔細拍打過,他的雙腿前側還是粘着不少白色的雪粉,額間的碎發被呼出的熱氣蒸騰着又凍住,一絲一縷支愣在那。
她的心裡也好像下了一場大雪,雪落在地上又被風撩撥着飛舞,本來是寒意逼人、蒼茫蕭索,卻有個人固執地在裡面蹚過一遍又一遍,留下一地交雜錯亂的腳印。
前面已經能看見城牆的雛形,要不了多久就能進城了,花錦怡一心想等找到客棧再讓他好好歇歇。
縣城裡還有年節的氣氛,街上偶爾有貨郎的吆喝聲,想趁着過節多掙幾個銅闆。
唯一的一家客棧關着門,隻在門邊上留了一個小窗戶,開着一條縫。
拾風雨讓花錦怡将馬牽好,自己過去叫門,小窗戶從裡面支開,露出個夥計的臉,問道:“要住店嗎?”
拾風雨點點頭,又指了指馬,說道:“還有兩匹馬。”
夥計問:“幾間房?”
“兩間挨着,幹淨些。”
夥計打量他一眼,說:“兩間房、兩匹馬,一共得一兩銀子。”
拾風雨點點頭:“叫人來牽馬吧。”
小夥計得了令,興高采烈地沖裡面叫了兩聲,起身将門推開,将兩位客人迎了進來。
“您兩位有什麼吩咐盡管說,不過額外的活計……嘿嘿,得加錢。”小夥計熟練地在前面帶路,笑嘻嘻地解釋。
拾風雨皺皺眉,擡眼環顧四周,這客棧房屋老舊,北風卷起寒涼敲打着門扉,不時傳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你們這客棧如此簡陋,怎麼和州府裡的一樣貴。”拾風雨抱怨了一句。
這年頭财不外露,他若是給錢給的太幹脆,容易招來禍患。
小夥計賠着笑:“瞧您說的,這大冷天的,多難得咱這燒得熱乎,況且如今還在年節裡呢,還請公子體諒體諒。”
拾風雨不甚滿意地勉強點點頭,說道:“叫打雜的來,我有事吩咐。”
兩間房挨着,拾風雨照例進去檢查一番,才叫花錦怡進去收拾,他則去了另一間。
不一會功夫,有個年紀稍大些的夥計過來敲門,問有何吩咐。
“中午和晚上給我這屋端來兩人份的饅頭鹹菜來,晚上多燒些水給我,我要擦洗松快松快。”
他拿出幾個銅闆塞給他,打雜的領命離開後,花錦怡關好自己的門,來到拾風雨房間門口輕敲兩聲。
門吱呀一聲打開,拾風雨側過身讓她進了屋。
屋裡暖烘烘的,确實比昨夜高老漢家不知暖和多少倍,拾風雨此時已經換下了厚衣服,又顯出他緊緻颀長的身形來。
被雪潤濕的外衣晾在火牆上烘烤,他則坐回桌前,倒了些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