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委會。
季凡正低頭整理文件,陽光透過窗戶映射在她身上,手中的筆在紙上沙沙作響。
一位老人顫巍巍地出現在她面前,局促不安地站在一旁,季凡起身扶着她坐下,“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書記,是這樣的。”老人咽了口水,難為情地盯着季凡,“能不能麻煩你幫我送小孩上學?”
季凡瞬間反應過來,笑着應下,“可以。”
初中在鎮上,村裡的小孩一半在鎮上上學一半在縣城上學,現在條件好了,周末都會有家長接送,但像這種隻有老人在家的學生接送卻是難題。
季凡望着老人離開的方向思考良久,她知道那種感覺。
倏地,她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小女孩背着大大的書包出現在她面前,跑的太急臉上泛着紅暈,還有輕微的喘息,季凡輕輕搭在她肩膀上。
“不急,時間來得及。”
小女孩擰着手,眼中是異常的敏感,“我怕你等急了。”
說完眼睛還在季凡臉上不斷打量,好像在看她有沒有生氣一樣。
她眼中的小心和乖巧狠狠刺痛了季凡,她猛地想到了小時候的自己,也是這麼敏感,總是在意别人的眼神,時時刻刻都在小心翼翼的讨好别人。
想到這,心中一熱,看着女孩笑了笑。
見她恢複得差不多,季凡将自己的電車推出來,“走吧,送你上學。”
電車行駛在筆直的柏油路上,微風從她們發絲間穿過,在心中激起漣漪。
季凡感覺到一個小手拍了自己的肩膀,稍稍側頭,“有話想和我說?”
“我叫夢婷。”
“好,我記住了,夢婷——”
兩個女孩的聲音随風一起吹進心裡。
學校門口。
夢婷笑着和季凡揮手,“謝謝姐姐。”
“不客氣,快進去吧。”
季凡沒有急着回村,騎着車來到周璟坤的直播基地。
一路暢通無阻,卻沒見到他人。
在樓梯拐角處遇到林宇鵬,視線緊緊鎖在他身上,“周璟坤呢?”
“他今天不在這裡,家裡有事。”
林宇鵬投來似笑非笑的表情,“你不會是為了見他才過來的吧?”
“當然不是。”她嘴硬否認,“來學一下你們的直播技巧。”
“那我帶你過去。”
林宇鵬帶着她來到直播間,田姝卉在鏡頭前賣力直播,運營團隊在一旁配合。
雖然很辛苦,但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笑,眼中也是明亮有光澤。
這就是對事業的熱愛嗎?
季凡心中微微動容,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被影響了。
她一直待到很晚才離開。
回到村裡,路過村委會,周璟坤住的房子一片漆黑。
他不在。
本想着關心一下,掏出手機卻不知道說什麼,猶豫片刻,發送信息:【有需要幫忙的嗎?】
發完信息将手機塞進口袋,慢慢往家走。
等她收拾好準備睡了,才收到他的回信:【沒事。】
季凡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你自己混成這樣,他用得着你幫?”
“不自量力。”
掩下心底的複雜情緒,強迫自己進入夢鄉。
接下來一段時間季凡都沒有見到周璟坤,生活一切正常,她也開始習慣現在的生活,每天都在村委會待着,村裡的各種數據她都熟記于心。
這天,季凡蹙眉看着手中的名單,若有若無的怒氣萦繞在周圍。
村長恰巧從外面走進來,拉把椅子坐在她面前,“怎麼了?”
季凡彈了彈手中的名單,“這些人是誰,為什麼會占着低保名額?”
“都是一些困難戶。”
“是嗎?”她冷冷的聲音傳來,眉眼間多了幾分考究。
村長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我還能騙你不成。”
季凡笑笑沒說話,繼續查看手中的名單。
其實她知道這裡有問題,突然想到以前村裡選主任都是家族人多的人擔任,當上村主任後低保名額就由他們定,除了那種實在困難的家庭外,其餘标準是随性的。
她沒來之前可以這樣,但既然她在這就決不允許這樣。
“我想收回所有管理權限。”
外面突然刮起一陣妖風,耳邊充斥着鐵皮聲響,将她的聲音淹沒在其中。
村長起身去關窗戶,低聲咒罵一句:“狗日的,說變天就變天。”
季凡不知道他剛才有沒有聽到自己說話,便又重複一遍,“我想收回所有管理權限。”
“啥意思?”
“現在管事的太多,随口一說牛皮吹出去,事卻辦不了。”
村長眼中浮現一抹擔憂,“這事說大不大,畢竟你是書記;但說小也不小,那些人說話有點分量,平時十裡八鄉都給點面子。”
季凡冷冷一哼,“那我也要把蛀蟲清理幹淨,這樣才能輕裝前行。”
村長往門外走了幾步,臉上盡是擔憂,“丫頭,這事不好辦。”
“那我也要辦。”她說的擲地有聲。
說做就做,季凡當天就把那些人聚在一起,規矩坐在會議桌中間,臉上帶笑,“今天把各位前輩叫來是有一些事想說。”
坐在她身邊的是之前的老支書,抱着胳膊很是不滿,“小姑娘,事情我們都知道了,但不是這麼個做法。”
“還請您賜教,什麼是正确的做法?”
老支書頓時拿起架子,在會議室内環視一圈,“在座的都是在村裡幹了幾十年的老人,和領導們也都熟悉,村裡人有事幫個忙都很正常。”
季凡起身走到一側的空位,“我知道各位長輩為村裡奉獻了很多年,非常辛苦,所以不希望你們現在還繼續勞累。”
老支書被嗆了一口,臉色更加不悅,“一直以來都是這樣,鄰裡鄰居的,拿個煙拿個酒把事辦了多正常。”
“一直以來就是正确的嗎?”季凡清澈的眼睛忽閃忽閃跳動,“給村民辦事是我們應該做的,不需要他們拿什麼,但前提是可以辦的事。”
“田地裡蓋房子根本就不行,這是違規的,你們有人有關系可以去鎮上可以去縣裡,那你們就去,反正在我這不行。”
老支書左手夾着煙放在嘴邊,眸中一片深思,“你說的這個事情确實不行,但人家要是有關系也不能說不行啊。”
“那耕地數量怎麼辦?”季凡突然拍了一下桌子,“知道我現在有什麼感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