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們付出了很多，我也很佩服你們，所以現在不想讓你們勞累。”

人好像真的醉了，身體往兩邊晃蕩，周璟坤急忙上前扶住她，人在他懷中又哭又笑。

最後變成低聲的控訴：

“那幾百萬的負債怎麼解決？”

“那對不上的土地從哪來？”

“看不到希望的村莊怎麼辦？”

……

老支書的臉上很不好看，茫然無措地盯着她，一時忘了要說什麼。

周璟坤眸中全是心疼，輕聲叫她地名字，“季凡——”

“嗯。”

她應了一聲，在他懷中蹭了蹭。

停止片刻後，又開始哭泣，“我也想讓這裡變得更好。”她吸着鼻子傳來哽音，“我也想我的家鄉發展得越來越好，這裡的人不再出去打工；我也想讓大家提到我們都是羨慕和誇贊而不再是歧視和鄙視。”

她的話一字一句像錘子一樣重重敲在現場每個人心上。

“我也想家鄉人出去可以昂首挺胸，不再自覺低人一等，可這一切都要發展，沒有發展什麼都是屁話。”

這些話是季凡說的，卻是無數人的心聲，如果有得選擇，誰會喜歡背井離鄉呢？

老支書一直沉默着。

倏地，擡手扇在了自己臉上，自嘲地笑了，“沒想到被一個小姑娘上了一課。”重重歎息一聲，眨了眨眼睛，“不服老不行，我們這些老家夥确實不行了。”

說着看向村長，“你說得對，未來還是得靠這些年輕人。”

村長眼睛濕潤了，喉嚨發緊傳來顫音，“璟坤，快送丫頭回去。”

周璟坤點點頭，橫腰将她抱起，林宇鵬見狀跟着一起離開。

季凡躺在他腿上，醉的臉色發紅，嘟着小嘴呼氣，像魚一樣還有小泡泡，周璟坤覺得可愛，低頭看着她，心中像被裹了蜜，甜的齁人。

伸手将她額頭上的碎發攏去，露出光滑白皙的皮膚，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看過她了。

思緒随着她的面貌飄到很遠的地方。

他第一次見季凡是在初中，那天放學，下着雨，别人都有家長來接，沒有人接她，自己一個人拎着手提袋往回走，被雨淋得睜不開眼睛。

她像頭倔強的小牛，繃着嘴吭哧吭哧地冒雨行走。

他當時覺得小姑娘有意思，就打着傘走到她身邊，說了一句：“我的傘大，一塊走吧。”

她看都沒看，用手背抹去臉上的雨水，冷冷回道：“不需要。”

他還是陪她走了幾步路，直到她姥姥拿着傘小跑過來接到她。

“凡凡，讓你在學校門口等着我，看看都淋濕了。”

姥姥将傘遞給她，接過她的手提袋，領着她回去，走之前還謝了周璟坤。

他望着遠去的背影發呆，心裡隐隐覺得她會回頭看她一眼，結果是他想錯了。

直到背影完全消失，她都沒有回過頭，脊背也越發直挺。

當時就覺得這個女孩很不一樣。

身上有種強悍的生命力。

倏地，一道聲音将他的思緒拉回現實。

季凡在他懷中蠕動，艱難突出兩個字：“想吐。”

林宇鵬當即把車停下，季凡趕緊打開門下車，在路邊嘔吐。

周璟坤将水和紙遞給她，“還難受嗎？”

她擦擦嘴搖搖頭，意識有些清醒，看他一眼，“事情解決了嗎？”

“解決了。”

聽到此話季凡整個人松弛下來，懸着的心終于落地，閉着眼靠在後座上，一滴淚從她眼角滑落。

不過有夜色掩飾，無人發現。

前方沒有阻擋，季凡再也沒有顧忌，開始正式推進工作。

首先真實排查村裡人的收入情況，将幾個比較貧困的家庭納入名額。

周璟坤和林宇鵬大多時間和她在一起辦公，有事開車回直播基地。

這天，三人正在田地裡散步，邊走便考察一些情況，地裡都是澆水的，地頭井少需要排隊，有的為了能搶到井，淩晨四五點就會趕過去。

三人走到井旁伸頭查看一番，季凡說了一句話都被淹沒在四輪車的轟鳴中，捂着耳朵離開，腳上粘的都是泥，邊走邊在地上祛泥。

周璟坤突然扭頭看她，“你剛才說什麼？”

她想了一下，“哦，井裡沒多少水了，當初這井打的太淺。”

“這幾個月沒下雨，井裡水本就少，地又旱，澆地的多了就是這樣。”

季凡咬唇思考，慢吞吞吐出一句：“每年都是這樣，難道就沒有解決辦法嗎？”

林宇鵬突然拍手驚呼，“我們可以學那種高科技種地的灌溉方式。”

周璟坤搖搖頭，“那種方式成本太高，适合私人大量承包使用。”半晌後他突然想起什麼，“上次縣長來考察，提了嘴建水房的事，建了那個澆地就方便了。”

“他有說什麼時候嗎？”季凡對這個很是關心。

“具體時間沒說，估計最晚明年。”

她點點頭，“不管怎麼樣，有這個計劃都是好的。”

說完又開始歎氣，周璟坤樂了，“你又在愁什麼？”

季凡委屈看他一眼，狀态有點低沉，“錢啊，我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錢，怎麼幫村裡發展産業，幫大家提升收入。”

“這種事急也沒用，慢慢來。”他手指向遠處的公路，“其實這個村還有一個優勢，就是交通便利，周圍有國道也有省道，十幾分鐘就可以上高速，想發展也不是沒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