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殊堯終于切身懂得了那一句“既怕他不來,又怕他亂來”。
蘇澈月要是回來,一定掘地三尺,第一個找他算賬。畢竟人是他推下去的,洗都洗不掉……
無論如何,不能坐以待斃。在蘇澈月翻盤之前,自己必須要兩手準備——
第一,努力将恨意值降至安全值,抓緊搜羅蘇澈月喜好,發揮自己人鬼不分的讨好本事,對蘇澈月噓寒問暖、有求并應、賣身,呸,賣尊求饒……
第二,抓緊找回折損的修為,萬一恨意值達不到要求,至少也求個東逃西竄,苟到最後期限……
倒計時三十二天,呂殊堯開始發奮練功。
手中已有一把湛泉劍,不過呂殊堯更感興趣的,是原著前期蘇澈月送給呂殊堯的那柄長鞭,斷憂。
《欲來》中呂殊堯跟在呂輕松身邊,出場很早。書中以蘇澈月的視角,描寫了他第一次與一生宿敵見面的情景。
少年一身紫衫,生得昳麗不凡,說起話來輕聲細語,甚至有種我見猶憐的陰柔之美。
蘇澈月是萬想不到這樣一個少年日後會加害于他。
呂宗主以讓蘇呂二人婚前多加相處增進感情為由,懇請蘇澈月在廬州多留一段時日,同時也希望他能多教呂殊堯些本事。
呂殊堯在宗内練功常用的是劍,蘇澈月來了以後,說他外柔内剛,出挑的身體裡頭壓着旁人瞧不出的心事,像陣陣的漣漪,到達外表之前會被強行抑住,化成面上一抹淺淺的笑。
比起劍,他更适合用鞭。
鞭子可以讓他收放自如,藏露由心。
蘇澈月的描述非常打動人,因此呂殊堯一直對書中描寫的這道鞭武非常感興趣,可惜後來原身黑化,将神鞭棄在小角落,再不曾看過一眼。
如今也算苦中找樂,得以見此鞭真容。
角落裡的斷憂盤成三段,蘇澈月說過這是他早年遊曆所得,由天山靈木絲制成,頗具靈性。它的主人甫一走近,它便通體泛起紫光,與主人身上的紫铠相得益彰。
再一伸手,它便從善如流纏上呂殊堯手腕,收進主人的靈脈裡,隻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随時等候主人指令。
好鞭鞭!
不過……
呂殊堯和那紫腦袋大眼瞪小眼。
口訣是什麼來着?
呂氏仙宗位于廬州,因多江水而得名栖風渡。呂殊堯手持長鞭,意氣風發地踱步至練功場,已有許多内門弟子在迎着晨光修煉。
正想随便蒙幾個口訣,誰知剛一擡手,“唰”地一聲,紫光乍現,長鞭出腕!
雖然光亮稍弱,蕩開的速度也偏慢,但鞭子卷着風甩出去,還是隔空抽斷了呂殊堯正前方的一隻木樁!
帥啊!牛掰!
原來根本不需要口訣啊哈哈哈哈!
呂殊堯有被爽到,沒忍住笑起來,看得旁邊小弟子一愣一愣的:“師兄?”
……這位平時可不這麼笑啊!
呂殊堯笑眯眯轉過視線:“嗯?”
“你你你沒事吧?”小弟子問。
“什麼事啊?”
話一出口,呂殊堯想到自己可能是崩人設了。他收回斷憂,狀若無事:“哦,沒什麼事,今日小有突破,有些失儀。繼續練功罷。”
小弟子古怪地“哦”了一聲,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一副不忍心的樣子。
呂殊堯心想,算了,可能是秀到了,還是去别處。
臨走之前,他想起問小弟子個事:“對了,騰空口訣是什麼來着?”
小弟子下巴都要驚掉了。
倒計時二十七天,呂公子開始頻繁出入栖風渡後廚。
據說《欲來》的作者不僅是個宅男,還是個資深吃貨,所以他的文一直都離經叛道不走尋常路,修煉不辟谷。
原身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但呂殊堯可不一樣。他在後廚忙活了小半日,請來小師姑,捧出一碗熱氣騰騰的木薯羹,神态炯炯:“姑姑,嘗嘗?”
呂輕城十分配合地舀起一口送進嘴裡,頃刻皺了眉:“好甜!”
“太甜了嗎?”呂殊堯拿着另一個勺子嘗了一口,“還好啊。不是說蘇澈月很喜歡吃甜嗎?”
呂輕城懷疑自己聽錯:“誰?”
“蘇公子,他在栖風渡住過一段時日,你對他喜好的口味應當有所了解吧?”
呂輕城杏眼圓瞪,“你故意氣我是不是?”
呂殊堯懵逼:“我氣你什麼了?”
“蘇澈月生死不明,退婚的事我在努力,大哥也有了松口迹象,就等蘇家那邊……”
呂輕城退婚本是原著劇情,呂殊堯覺得這事跟他沒多大關系,不置可否。
還是研究恨意值要緊。呂殊堯想着,又往木薯羹裡添了些糖。
倒計時二十天,蘇家傳回消息,二公子出事數日,抱山宗上下哀之恸之,修真界往悼者踏破山門。望呂家與蘇家同心同悲。
言外之意,退婚一事暫且按下不議。為此呂輕松與呂輕城少見地大吵一架。
倒計時十天,呂殊堯向呂宗主請求,欲到陽朔抱山宗修煉學藝。
“為何要去抱山宗?”呂輕松困惑。
呂殊堯說:“孩兒在栖風渡練功多日始終不得要領,想着換一個環境或許會有助益。”
呂家實力确不如蘇家,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要在蘇澈月回來之前做好準備啊!
呂輕松不忍:“可你長這麼大從沒離開過栖風渡……”
呂殊堯何嘗不知,可這是原身的家,不是他這個冒牌貨的家。
呂殊堯堅定道:“正因如此,孩兒才有坐井觀天,繭中自縛之感。孩兒不能總是仰仗父親餘蔭,總得走出去見見世面……”
呂輕松看着自己的養子,突然發現少年早已長成青年,越發的挺拔俊美。
從惡鬼煉獄回來後,更是一改之前的安靜憂郁,散發高束成馬尾,露出一雙澄澈的眼,像極了悠悠廬江春水,令人心生喜愛。
“阿堯是不是……還念着二公子的好呢。”
蘇澈月留在栖風渡指點呂殊堯的時日不算長,然而得這麼個谪仙般光風霁月的人物陪伴過左右,足夠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年人感念一生了。
呂殊堯輕扯嘴角,心酸地想,要是原身真的懂得感念就好了。
呂輕松突然感慨良多:“二十年前為父在昆侖冰山與雪妖決戰,那一戰天昏地暗,為父都險些性命不保,最後是蘇宗主舍身助力,才生生從妖怪嘴裡奪回你的命。”
二十年前蘇家的宗主,正是蘇澈月的父親。
“十一年前長江數千水怪圍困栖風渡,是蘇家尚年少的大公子率人前來解難,才使呂家免于血洗之災。大公子那時個頭還沒我高,領着剛剛失去雙親的二公子,同水怪鬥得渾身是血……”
“一月前,二公子孤身前往鬼獄救我小妹,不想落入惡鬼之手,幾無生還可能……”
“蘇家的恩情,呂家确實欠了太多!”
前塵往事,書中沒細寫,從呂輕松口中說出,再傳進呂殊堯耳朵裡,倒平添了幾分動人的真實。
“會的。”呂殊堯輕聲說。
“什麼?”
“他會活着回來的。”
呂輕松訝異:“你怎的知道?”
呃,因為我是上帝視角?
呂殊堯高深莫測地笑了笑,道:“相信罷了。”